獨眼龍繼續(xù)自顧自的喝酒，也不搭腔。
而那個尖嘴猴腮的林三兒，因為剛才提了一句人人有份，但卻沒人應他的提議，此時也賭氣似的低頭沉默著。
矮個子中年人見狀，滿是惆悵的撓了撓頭，扭頭看向了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語的花白發(fā)老者。
這位老者，衣衫破舊，但卻漿洗的很干凈，滿頭花白發(fā)也梳理的絲毫不亂，充滿了文雅氣息。
此時，身體端坐，正瞇著眼睛打盹。似是感應到有人在看他，便睜開眼睛，對上了看過來的矮個子中年。
眼神里無喜無悲，不急不躁，異常淡然。
對視了兩息之后，伸著懶腰，長長的打了個哈歇。
“啊…！”
“且再等等，馬上就到年關了。再看看，老楊家那只從大城飛回來的大鳥，還能撲棱出什么浪花來?！?p> …………………
江陵，又名荊州城，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
江陵城的歷史地位十分重要，春秋戰(zhàn)國時為楚國都城，是南方最大最繁華的都會。
楚國鼎盛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始終在江陵。
魏晉南北朝時，與當時揚州治所建康齊名，有“江左大鎮(zhèn)，莫過荊揚”之譽。
南北朝時期，齊國改置江陵郡，治所也在江陵。
從春秋戰(zhàn)國到五代十國，先后有34代帝王在此建都，歷時515年。至漢朝起，江陵城長期作為荊州的治所而存在，故常以“荊州”專稱江陵。
五代以來，中原王朝統(tǒng)治中心在豫陜之間，江陵西控巴蜀，北接襄漢，襟帶江湖，指臂吳粵，是中原溝通嶺南的要沖，號為“東南重鎮(zhèn)”，“亦都會也”。
江陵城東西狹長，順應湖河港汊交錯的水鄉(xiāng)環(huán)境，依河就勢，隨“水”而宜。非對稱式幾何布局，沒有軸線，空間形態(tài)極為自由舒展。
整座城呈不規(guī)則長方形，城垣周一十八里三百八十一步，高二丈六尺五寸，設六門，城濠寬一丈六尺，深一丈許。
東門名寅賓門，南為南紀門，西門稱安瀾門，北門名拱極門，小北門位于東北，名遠安門，小東門位于東南，名公安門（水門）。
公安門（水門）以往沒有陸路與外界相通，進出全憑舟楫。從這里進城，河岸兩邊就是熱鬧的集市。
繁榮手工工坊眾多，商店、旅社、瓦肆、貨攤應有盡有，人來人往。
而貨物以農作物、手工作物為主。如大米、五谷、小麥、大豆、雞鴨等，還有手工編織的布匹、竹制品等，也有售賣農具和牲畜的。
不僅有售賣來自本地生產的商品，還有來自各地的水產、牛羊、茶酒等，還有漂洋過海來自西夏、高麗、大食的商品。
進了水門，順著流進城里的荊州河一直往里漂，穿過繁華的集市，后面便愈發(fā)的清冷。
而郭毅大舅‘楊立功’的雜貨鋪，就在集市的末尾。
玩具、樂器、螺鈿漆盒、日用雜貨、針頭線腦、香袋掛飾等，一應具全。
蓋因遠離碼頭，遠離交通要道，地理位置有些偏僻，故而生意冷清。
但如今與往日的冷清不同，鋪子里人來人往、出出進進，嘈雜不堪，好不熱鬧。
都是來買石碳的。
原本空曠的門前，磚砌了兩座大灶臺，里面石碳通紅，燃的正旺。
其中一座，還燒著一個巨大的水壺，壺水滾沸、熱氣升騰。
同時，旁邊的案幾上擺滿了白瓷大碗，里面注滿了熱水，供來往的行人免費飲用。
這是郭毅的主意。
后世爛大街的實體廣告。
而屋里擺放的那些雜貨，都被楊立功清空，堆滿了漆黑的石碳。
四十來歲，身材有些發(fā)福的楊立功，正帶領著三個小伙計給排隊的客人裝石碳、秤石碳。
忙得不可開交。
大舅媽楊韓氏，帶著一名伙計，負責記賬收錢。
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并且，她對每一名來買石碳的客人都會不厭其煩的囑咐：燒石碳會產生毒氣，務必要開窗通風。
這也是郭毅再三叮囑的。
老楊家撥出了五輛驢車，十多個精壯漢子，每天雞叫三遍的時候就摸黑出發(fā)了。
車上拉的，肩上挑的，總共約有三千多斤石碳，經過五十多里的路程，送到江陵城楊立功的雜貨鋪。
因為幾天前才下過雪，道路濕滑不堪，異常艱難。五十多里的路程，得走一個多時辰。
接連好幾天，上午送到的兩千斤石碳，不到傍晚，就基本售罄了。
而剩下的一千多斤送到了‘楚王府’。
不要錢，白送的。
因為…
大周朝，行政區(qū)劃分在唐朝的基礎上做出了很大的調整，出現(xiàn)了‘路’制。
路，顧名思義，和交通、行軍有關，其來源和統(tǒng)一戰(zhàn)爭相關。在大周的統(tǒng)一過程中，中央向地方派遣了各路大軍，后來就將一路軍隊控制的地區(qū)稱為“路”。
整個大周疆域，共劃分為23路。
而荊州府，是楚王‘郭永嘉’的封地。自然，楚王殿下，也就是荊州府的知州。
而親王任職，則稱牧。
荊州牧。
同時，按照大周朝的慣例，知州還同時兼任一路之安撫使。
自從楊老六帶隊送石碳進城的第一天開始，每天都會將一千多斤石碳送進楚王府。
至于理由，
楊老爺子的叔伯兄弟楊老四，也就是楊立功的四叔，是個履試不中的老秀才。
因為連續(xù)五次科舉落榜，便心灰意冷的放棄了，給一個大戶人家做了賬房。
經過多年的經營，家中也略有薄產，還在江陵城里買房落戶了。
就在去歲，他那老來得女的小女兒‘楊絮’，被楚王買進府里做了小妾。
而楊老六給楚王府送石碳的理由：這石碳是自家買賣，不值幾個錢，特地給王府送過來一些，讓大家伙都暖和暖和。雖然王府什么都不缺，但這好歹也是‘楚楊氏’娘家人的一點心意不是。
這是大實話，楚王府雖然富貴無比，什么都不缺，但那說的是王爺和王妃。
至于底下的下人們，卻分不到多少石碳和木炭。而老楊家每天一千多斤的石碳，大家都得了實惠。
雖然一個妾室在王府里并沒有什么地位，但既然能跟王府攀上關系，也算是扯了楚王府的虎皮當大旗。
郭毅的這個主意，很直接，卻也是無奈之舉。
蓋因，這出產石碳的鹿鳴山，不屬于楊林村。而老楊家也無權無勢，守不住這無主之物。
雖然不知道這虎皮管不管用，但騙的一時算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