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寧當(dāng)雞頭，不做鳳尾
怎么人人都要問這個？
莫非，長得帥了，就要去讀書？
郭毅不禁眉頭輕皺，有些不耐煩的反問道：“讀書干什么？”
嘿！
這話問的新鮮！
純粹是明知故問嘛！
朱管事都?xì)庑α恕白x書還能干什么？自然是考科舉出仕啊！”
“呵呵！直接說為了當(dāng)官不就行了？”郭毅曬然一笑：“可當(dāng)官不也就是為了讓民眾吃飽穿暖嘛？”
他一邊說著，伸手指了指遠(yuǎn)處正在燒磚的磚窯，又指了指旁邊正在打地基，準(zhǔn)備修建的雞兔養(yǎng)殖坊，接著往下說道：“我這也是為了讓村民們吃飽穿暖，這跟當(dāng)官有什么區(qū)別嘛？”
朱管事第一次聽聞如此歪理，有些哭笑不得，開口說教道：“這區(qū)別大了！當(dāng)一方官長，造福一方水土。是做為十幾萬黎民百姓的衣食父母。你這才幾個人？”
“管理十幾萬人？”郭毅用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看著他，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咱大周朝的規(guī)矩，地方官員只能在任三年，三年之后就要換地方。說句難聽的，屁股都還沒坐熱乎呢，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恐怕，他連縣衙里的吏員都認(rèn)不全吧？
并且，無論說話辦事，還是傳達(dá)并執(zhí)行命令，都是當(dāng)?shù)氐睦魡T去執(zhí)行的。
而吏員大多都是當(dāng)?shù)厝?，關(guān)系復(fù)雜，盤踞一方，又執(zhí)行父終子承制度。
這些吏員一旦勾連起來，即便縣令都寸步難行。
咱大周朝，與其說是士大夫治天下，倒不如說是吏治天下！”
一番話說完，朱管事陷入沉思。
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居然會是這樣？
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rèn)知，但如果仔細(xì)想一想，這小子說的一點都沒錯。
戶口、賦役、錢谷、振濟、司法，皆盡由縣令和縣尉掌管，但具體執(zhí)行者，都是下面的吏員。
大周朝有規(guī)定，凡地方官員不可在當(dāng)?shù)厝温殹?p> 也就是說，縣官都不是當(dāng)?shù)厝恕?p> 但下面的吏員，卻幾乎都是當(dāng)?shù)厝耍?p> 這些個當(dāng)?shù)氐睦魡T，經(jīng)過幾十年的盤根錯節(jié)，相互之間的關(guān)系都非同一般。
只要他們聯(lián)合起來，就能夠架空不屬于當(dāng)?shù)厝说目h官。只要他們愿意，一紙公文，甚至都出不了縣衙。
郭毅見到他那明悟的表情，輕然一笑，伸手在背后楊林村的方向圈了一下：“而你看，我在這里，老楊家二百來戶，全都聽我的！我讓他們挖窯，他們就挖窯；我要他們修建雞兔養(yǎng)殖坊，他們就開始打地基。”
朱管事沉吟不語，無法反駁。這小子雖然說的是歪理，但確實也沒說錯。
想不到，自己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身為楚王府的外管事，竟然還沒有一個十幾歲的娃娃看的透徹。
自家王爺果然沒說錯，這小子智多近妖啊！
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服，繼而追問道：“那你就打算一輩子呆在村里，養(yǎng)雞養(yǎng)兔，開窯燒磚？”
郭毅明媚一笑：“以后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做人最忌好高騖遠(yuǎn)，能把眼下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就已然是有大學(xué)問了！我向來只考慮眼前，比如養(yǎng)雞養(yǎng)兔，開窯燒磚。明年的事情，今年年底再說！”
朱管事又被上了一課，心下曬然，脫口而出道：“要不要來王府做事？”
這一次，輪到郭毅愣了一下，眉頭輕皺，疑問道：“去你們楚王府？做何事？”
“你若是能來，吾這王府外管事的位置，就許給你了！”朱管事大包大攬的拍著胸口，很是豪邁的接著說道：“這一點，某還是能做主的！”
“王府外管事？沒興趣！”
聽見他這絲毫不帶考慮的回復(fù)，朱管事頓時就被氣笑了：“你小子，別不識抬舉！你可知道，吾這王府外管事是何等的地位？”
“何等地位？在你們楚王府你能說了算？”
“自是不能！”
“說了都不算！那我要它有何用？”
這一刻，朱管事很想罵娘！
你奶奶個腿兒！
這可是在楚王府，我要是說了算，你讓我把楚王殿下置于何地？
王府在城外有兩處農(nóng)莊，在城里還有一家布料行，一座酒樓，和一家香料行，都?xì)w老子管！
郭毅看著他那憤然的表情，一點都不怵，再次伸手在背后楊林村的方向圈了一圈：“你看，在這里，我說了算！”
隨后又補充了一句：“能當(dāng)雞頭，我為何要去做鳳尾？”
難道，你楚王府的鳳尾，它就是香的？
朱管事差點沒氣死，這小子忒不識抬舉！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趕著，巴結(jié)著，要到王府里去做事呢。
你小子可倒好，棄之如弊啊！
想到這里，朱管事一甩袖子就要上車離去，可上到一半又下來了。
抬手拍了拍額頭，心下恍然。正事還沒辦呢，光顧著跟這小子扯閑篇了。
忒氣人！
“小子，吾且問你，這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暖了，石碳已經(jīng)賣不下去了，你打算作何處置？”
天暖和了，人們都已經(jīng)不燒石碳了，可這小子每天還在不停的往城里送石碳。
“處置有三。其一，繼續(xù)挖石碳，儲存起來，等到今年入寒的時候再行發(fā)賣，到時候還可以高價賣到其他城里。
其二，找一商號，如果價錢合適，全都批量賣給他。
其三，可以找門路賣給冶鐵監(jiān)，他們燒石碳冶鐵，需要大量的石碳?！?p> 朱管事聽完，了然的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個俊俏少年，雖然氣人了一點，可確實有經(jīng)商頭腦。
而他得到了想要的答復(fù)之后，轉(zhuǎn)身上了馬車，揚長而去，要趕緊匯報給自家王爺。
楚王‘郭云哲’正站在城外，看著不遠(yuǎn)處的施粥棚。
只用簡單的四根立柱做支撐，頂上鋪滿了稻草，下面一字排開四口熱氣騰騰的大鍋，里面熬煮的是添加了野菜的栗米粥。
前來打飯的災(zāi)民，早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眼望去，災(zāi)民們拖家?guī)Э?，皆盡穿著破衣爛衫，捧著缺邊少沿的破碗，面色愁苦的伸長了脖子，向粥棚前望去。
楚王殿下也是于心不忍，看的兩眼發(fā)酸。
朱管事來到跟前，躬身施禮：“王爺，小的回來了?！?p> “嗯，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得到了處置之法，那小子果然如同您所說，智多近妖??！”朱管事感嘆了一句，然后把見面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的敘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