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管事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來到了竹筒橋。
果然!
果然如同自家小兒所說,清澈透亮的井水,順著眼前的竹筒橋,流向不遠處的田地。
朱管事有些費力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喝了一口。
好涼??!
然后延著竹筒橋一直向西走。
很快,就來到了源頭。
果然如同小兒所說,還真是一個個三尺見方的小井口。
其上,三個木制的奇特壓水機,由六個壯勞力輪流的在壓水。
朱管事好奇的圍著壓水機轉了兩圈,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個壓水的玩意兒,倒是比轆轤方便許多!這也是郭二郎做的?”
聽見他的問話,其中一個漢子,滿是傲嬌的回應道:“那可不,俺們毅哥兒可是京里回來的讀書人!”
還讀書人?
你也不去看看,有哪個讀書人會去挖石碳?有哪個讀書人還要養(yǎng)雞養(yǎng)兔子的?還要開窯燒磚的?
現(xiàn)在,居然連望水挖井都會了…
這哪樣是讀書人該做的事情?
朱管事有些氣急想笑,復又開口問道:“郭二郎,他人呢?”
村里漢子也不是第一次見他了,因此也不見外,抬手指向了西邊:“說是到西邊山腳下尋水打井去了!”
這還是郭毅帶著柱子轉了半天,才最終選定了村西的山腳下。
根據(jù)系統(tǒng)塞給他的知識,‘山扭頭,有水流’。因山扭頭而造成的山灣低處,阻滯順山流來的地下水,在含水層中富集,打井有水。
鹿鳴山東邊的這座余脈,就屬于這種山形。
而山腳下不遠處,就是大片的上等田。蓋是因為屢次的山洪爆發(fā),從山上沖下來一些肥沃的黑土。日積月累之下,山腳下的這片土地就變得異常肥沃。
于是,就被村民們開墾成了農(nóng)田。
最后,還為了防止山洪傾瀉沖毀農(nóng)田,就在山腳下挖了一道深深的排水渠。
而現(xiàn)在,因為長達一個多月的干旱,讓這條常年有水的排水渠也徹底的干涸了。
就連渠底厚厚的淤泥,也皸裂成了一塊兒一塊兒的,仿佛龜甲似的。
郭毅選定好位置,讓楊會永趕著騾車,載過來了幾桶水,從半山腰往下倒,順著水流的方向,最終選定一處凹陷之地。
等朱管事坐著馬車趕過來的時候,柱子手中的洛陽鏟已經(jīng)連上了第二根連接桿,不停的向深處插下去。
朱管事跳下馬車,很是好奇的圍著柱子轉了幾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嘖嘖嘖!
還真是如同自家小兒所說!
“郭二郎,沒想到啊,你還真會尋水打井。不過,你這打井的事物,某倒是第一次見。也是你制造的?”
“周…”郭毅習慣性的又要往周易身上推,可剛開口,又突然想起來,周易可不管這個…
臨時改口道:“自然是書上學的!”
朱管事聞言,有些詫異,接著開口問道:“某怎么沒見過這本書?”
“你才讀過幾本書!”郭毅見他刨根問底兒,不由得開口直懟。
朱管事突然就沒脾氣了…
會不會聊天???
你這樣出去,可容易挨揍??!
算了,不跟這小子一般見識,換個話題:“你們就打算靠打井來度過眼前的旱災?”
朱管事年輕時,走南闖北的見識多了,對旱災這個詞可沒什么忌諱。
郭毅倒是很詫異的扭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哀嘆道:“成不成的總要試試,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
話粗,理不粗。
朱管事這次倒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嗯,有道理!老天爺還餓不死瞎家雀兒呢!一口井不行,那就打十口!十口井不行,那就打一百!”
他這話倒是說到郭毅心坎里了!
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p> 但就怕,到時候,井里也沒水…
朱管事見他也點頭,不禁有些欣然,這小子雖然脾氣臭了點,倒還算是合胃口。
難得遇見不讀死書的讀書人。
想到這,朱管事再次開口相邀:“郭二郎,以你這樣的聰明才智,有沒有考慮讀書考科舉呀?”
這個話題,郭毅曾經(jīng)跟他討論過,但最終是不歡而散。
而這次,朱管事沒等他回應,繼續(xù)說道:“你不愿意考科舉也行,不如來我家王爺麾下做事。在府衙給你尋一差事,怎樣?”
郭毅還沒回應,旁邊的楊立文就有些站不住了,不停的給他使眼色,示意讓他趕緊答應下來。
不考科舉就能當官,這種好事,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
“沒興趣!”
走狗遛鳥的,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二世祖,他難道不香嘛?
你們家楚王殿下,身為三皇子,既是荊湖北路的安撫使,又是江陵府知府,他尚且不能拯救這江陵府,我是何德何能啊!
嘿!
朱管事頓時氣急,臉色十分難堪,就沒見過這么不識好歹的東西。
一而再的這么不給本管事面子!
而不止是他,楊立文也有些氣急,拉著郭毅的袖子,十分急切的喊道:“二郎,不就是尋水打井嘛?正好你也會呀?”
楊立文不傻,他自然知道朱管事看重郭毅的目的。眼下旱災初顯,人家正是要讓郭毅去尋水打井。
可這不是郭毅所擅長的嘛?
自己有本事,被人看重,這是一件好事兒啊!
郭毅很是無奈,但不忍拂了楊立文的好意,只能耐心解釋道:“三舅,能讀書當官的,就沒一個傻子!你以為,沒人會想到打井澆田?但為什么沒人去做呢?”
楊立文聽完,頓時愣住了。
對啊?
為什么會沒人想到打井澆田呢?
“因為荊湖北路的干旱多發(fā)生在夏秋時節(jié),正是天氣炎熱之際。一旦干旱持續(xù)時間過長,井里也會沒水!”郭毅見他那副迷茫不解的神情,出言幫他解疑答惑。
楊立文幡然醒悟!
而上次旱災的記憶,也瞬間涌上心頭。
正是秋禾新長之時,卻遭遇大旱。河里沒水,湖里沒水,塘里沒水,井里也沒水!
不,不能說井里沒水,而是十口井里九口都沒水。
而剩下那口,也只是勉強夠人喝的…
郭毅見他醒悟,一邊配合柱子敲掉洛陽鏟上的泥,邊繼續(xù)開口說道:“現(xiàn)在的井里能打上水來,一是因為干旱初顯,二是因為才開春,天氣并不炎熱。
但如果干旱持續(xù),井里也就別指望了。
所以,我才讓十三舅做水車,往塘里蓄水?!?
風青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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