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掏了十幾鏟,就完全變成了十分稀薄的黃泥漿水。
郭毅見狀,頓時就跑過去搬壓水機,而陳文敬也十分有眼力見兒的跟過去幫忙。
柱子把新式洛陽鏟抽出來,而后把壓水機連上長竹筒,伸了進去。
再次掄起膀子,拼命的壓起來,隨著呼呼呼的抽氣聲,混濁不堪的泥湯水被連續(xù)不斷的抽出來,且愈發(fā)的清亮。
“哦!出水啦!”柱子興奮的嗷了一嗓子,就俯身湊過去喝。出了滿身的大汗,正是口渴難耐。
“哎!不能喝!”郭毅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只能向后躲閃。
“嘔!”“噗!”“咳咳!”
如果不是郭毅躲的快,絕逼是被噴一身的下場。
“嘔!”“咳咳咳咳…”
好家伙,眼淚都給他嗆出來了,止不住的在那干嘔。
外邊一群人都看傻了,什么情況啊這是?
孫延銘也是眉頭輕皺,這打上來的,莫不就是鹽鹵水?
郭毅則是忍不住的想笑,但又感覺很不地道?;蛟S,得同甘共苦一下。
于是乎,他也走過去,壓了兩把,湊過去喝了一口。
“噗!”“呸!呸!”
又咸又苦。
而他這一下,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似的,其他人也都是有樣學樣,好奇的湊過去喝了一口。
“噗!”“呸呸!”
唯有孫延銘一口咽了下去,還皺著眉頭吧咂了一下嘴,一副品嘗山珍海味似的動作。
而后,扭頭看向郭毅,意味深長的問道:“這就是鹽鹵水?”
“嗯。”郭毅點頭應承,抬起腿來跺了跺腳,又伸手圈了一下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鹽堿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大片荒地下面都是這種鹽鹵水!”
好家伙!
這么大一片,都是嘛?
孫延銘不禁暗暗咋舌,那得出多少鹽呀!
“所以,那這個鹽場欲建造多大的規(guī)模?欲雇使多少人手?欲產(chǎn)鹽幾何?”
郭毅見他問了這一大串,不由得聳肩苦笑道:“還沒完全確定。走吧,先回去吃晚飯。等吃完飯之后,咱們再具體商定一下?!?p> 他根本就沒想那么多,只想著把技術掏出來,然后坐等分紅就行了。
可誰知道,楚王殿下更絕,居然派了一位推官過來,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他身上。
啥是推官?
直白點說,就是審理各種犯罪案件的,相當于法官或者檢察官之類的。
你居然讓一個法官,過來管理鹽場…
腦袋秀逗了嗎?
這很明顯就是逮著自己往死里用的,讓自己幫忙把鹽場的各種設施都建設起來,使其正常運轉,最后再拱手把廠長讓給孫延銘。
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呀!
孫延銘沒看出他那滿心的牢騷,很是順從的點了點頭:“如此,那就卻之不恭了!”
遂,一行人度過攔河壩,開始往回走。
而村正陳光德給他們分配了一處破舊的院落,那本是一個老鰥夫的宅子,兒子戰(zhàn)死沙場,老妻整日以淚洗面,隨后也病死了,老鰥夫后來也追隨而去了。
宅子也因此空閑下來,長滿了雜草,破舊不堪。
陳光德便派人好好的收拾了一下,給他們臨時落腳。
等他們一行人回到宅子,幾名婦人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幾條咸魚搭配一些野菜,主食是栗米餅子。
很普通的家常飯菜。
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想挑剔都沒有。幾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孫延銘拿出帶來的茶葉,郭毅燒水泡上,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隨后,從屋子里拿出來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
那是他讓木匠打造的一整套的熬鹽用具,當然了,都是玩具一般大小的模型。
郭毅先拿過來幾個壓水機模型,分散放到地上:“吶,這個就是咱們方才所見的壓水機,打好井之后,用這個把地下的鹽鹵水汲上來?!?p> 隨后,又拿起一個用細竹竿做成的管網(wǎng),一一拼接到幾個壓水機模型上。
“把鹽鹵水汲上來之后,通過竹筒做成的管網(wǎng)運送過來,經(jīng)過幾層細密竹枝的過濾,匯聚到這個用竹筒做成的曬鹽池中。
咱們可以把幾千根粗竹筒從中間劈開,并排在一起,做成曬鹽池。
經(jīng)過日頭的暴曬,進一步濃縮,使鹽鹵水的含鹽量增加。
最后一步,就是熬煮。把曬好的鹽鹵水倒進鐵鍋里,加火熬煮,淅出鹽來?!?p> 孫延銘也絲毫不顧形象的蹲在地上,擺弄著那些精致的模型,有些疑惑的問道:“為什么要經(jīng)過竹枝的過濾?”
“因為這種從地下汲上來的鹽鹵水中有很多的有毒物質,需要進行過濾?!惫隳托牡慕獯稹?p> “那為什么要用幾千根竹筒劈開做成曬鹽池呢?直接在地上挖水池不行嘛?”
“因為這是江南,多雨。雨水一來,曬好的鹽鹵水全都得溢出去。而用竹筒做成曬鹽池,等雨水一來,只需要用工具抬高一頭,就能很快的把其中的鹽鹵水倒進鐵鍋里?!?p> 孫延銘了然的點頭,不愧是專業(yè)人士,考慮的很周到啊。
而后,又擺弄了片刻,繼續(xù)不恥下問道:“那這個曬鹵池,需要曬多長時間?有沒有什么標準呢?”
“可以放進去一個雞子,若雞子漂浮不沉,基本就可以了?!?p> 放雞子?
倒是有點意思。
孫延銘弄清楚了鹽場的大致運作原理,再次對著郭毅拱手道:“吾來之前,曾有幸聆聽楚王殿下的教誨,說是專人善專事。既如此,吾還要多多向二郎學習,希望二郎不吝賜教!”
“您客氣!客氣!”郭毅嚇了一跳,也連忙拱手回禮。
而孫延銘見他沒有絲毫恃才傲物的意思,不禁好感大增,再次放低姿態(tài):“那從明日起,孫某人就聽從二郎的安排,學習這曬鹵熬鹽之道!”
好家伙!這也太謙虛了!
道人坐在一旁,默默的喝著茶水,見他們似乎聊完了,便向孫延銘打聽一下江陵城的情況。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jīng)出外十來天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抗旱工作怎么樣了。
而孫延銘十分耐心的一一解答,最后又補充了一句:“夔州路和荊湖南路的部分地區(qū),也發(fā)生了大旱。朝廷已經(jīng)分別派出了巡查使,前來查看旱情?!?p> 果然,禍不單行??!
郭毅早就有推測,上游也發(fā)生了旱災。而夔州路,就在荊湖北路的西北方,屬于上游地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