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邦嘴唇動了動,白無絕清晰地讀出兩個字:無聊。
“三殿,你走不走?”不過,他也沒有強迫白無絕必須走,轉(zhuǎn)而問向墨清淮。
“……”墨清淮猶豫了一下。
“恕左某直言,三殿不適合留在這里,今夜之事,已經(jīng)牽扯了兩位皇子,三殿若再搭進去,誰來主持大局?”左少邦意味深長地道。
“太傅之意……”墨清淮驚了一驚。
“謝家必然傾倒,縱使痕王師出有名,無旨顛覆大殿母族,亦是罪不容赦,陛下有四位皇子,如今只有三殿你超然物外了。”左少邦眼望揮扇殺伐的墨千痕,語氣中略有慨嘆。
白無絕不由得也是一驚,這意思……墨千痕與謝家正面相抗,即便贏了,最后也沒有好果子吃。
原來,師兄方才眸中的臣服神色,服的還有墨千痕的氣度,此等后果墨千痕不會不知,他卻義無反顧地這么做了,哪怕他再隱忍一段時日,他所擁有的力量能送他直登太子之位,或者至尊寶座,他也不惜提前暴露在此。
為何這么做?白無絕心里當然明白。
不得不說,她甚為動容。
這小子,少說得從十丈寒天陣后就開始著手準備今夜干翻謝家了吧?
北皇四子,四殿墨連海死了,謝家一完,大殿墨連野亦無法獨善其身,而墨千痕,雖有左少邦為證,謝家窩藏疾浪,但他獵妖便獵妖,趁機鏟除謝家,這就有點公報私仇了,其罪責也小不了,可不就剩墨清淮超然物外獨領風騷了嗎?
左少邦服了墨千痕,所以在悟懂他的用意后,愿意再次配合,點了一把三殿墨清淮。
“清淮這就隨太傅離開。”墨清淮頷首道。
“師兄,等一下?!卑谉o絕想起什么,托出一物給他。
左少邦轉(zhuǎn)回身來,恰在這時,一個謝家倒霉鬼撞進了他的危險距離,被他一揮袖子扇飛了出去。
“左太傅!你不是不出手嗎?”謝遠喝道。
“左某丈余之內(nèi)無活口,識相的,滾遠點?!弊笊侔畈豢蜌獾氐馈?p> 謝遠狠狠一噎。
左少邦這才看向白無絕手里的東西:“妖丹?”
“我殺疾浪的時候,師兄喚了我一聲,是為這個吧?”白無絕抓起他手,將疾浪的妖丹放他掌心里。
左少邦眸光顫了顫。
“拿去救人吧?!卑谉o絕道。
要想解除蝠類妖血的妖毒,除了定時服用血主的血,還有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那就是殺了他,用他的妖丹解毒。
這個法子,在永福寨她已經(jīng)說過了。
殺一只妖很簡單,但若殺之同時確保妖丹不毀,怕就不是那么好操作的事了,左少邦喚她,其實是想自己動手來著,可當時已千鈞一發(fā),一換手說不定疾浪就跑了,好在她了解師兄所愿,留了這一手。
“我家小絕真有本事。”左少邦一按她腦袋,握住那枚妖丹,噌地騰身而去。
墨清淮眨了眨眼:“太傅走這么急?”
居然不等他。
虧得前頭說的那么好聽!
白無絕也一怔,突地了悟:“怕是急著救人去了。”
疾浪作亂非一朝一夕,大牢里的妖傀已經(jīng)人滿為患,救人也不急在一時,再急也得一個一個……誒?墨清淮想著想著,突地想到疾浪先前之言,太傅府里確實有一樁火燒眉毛的急事須待處理,思及此,他也猛然悟了什么。
“苦盡甘來嗎?”他不禁道。
“嗯?!卑谉o絕深以為然。
這廂閑情聊天,那廂殺的肉薄骨并。
大殿墨連野和謝遠、謝遙站在角落里,神色凝重地看著這場血戰(zhàn),左少邦一走,他們才松出口氣。
墨千痕身上元力浮蕩不定,不出意料果然根基不穩(wěn),動作也略有滯澀,時不時就被三個王位長老逼的捉襟見肘。
一不小心,還受了傷。
胸前也洇出點血跡。
白無絕蹙了蹙眉,知道他那里有一點舊傷。
這小子晉位時間真是不巧,有種倉促升階的感覺,他絕非冒失之輩,想來是逍楊道截殺,使他不得不加緊步伐了。
而今夜,又有點事發(fā)突然。
要不是她受到謝遠咒術所控深入虎穴的話,左少邦絕不會倉促行至,墨千痕亦不用這么趕時間,至少可以穩(wěn)穩(wěn)階位,養(yǎng)養(yǎng)傷再來。
“二小姐?”亂戰(zhàn)之中,有人高喊。
白無絕循聲望去:“管老板?”
一見他,便解釋了左少邦和墨千痕為何前后腳來的那么湊巧了。
墨清淮也看向他,待他躲避著刀劍來到跟前時,禮貌笑道:“管老板,多謝你通風報信?!?p> “好說,好說。”管大春撓撓后腦勺。
“管老板來的正好?!卑谉o絕一望墨清淮,“三殿,師兄走得急,我也沒空送你,你跟管老板一起離開吧?!?p> “好?!蹦寤幢緛硪彩菦Q定先離開的,此刻毫不猶豫同管大春去了,只是臨行囑咐道,“無絕,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卑谉o絕點頭。
她目光才從漸漸遠離的墨清淮身上轉(zhuǎn)回來,就見墨千痕挨了一劍,好巧不巧,正刺在他胸前洇血的地方。
而他扇子一旋,割破對方喉管。
謝家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三個老家伙,當場死了一個。
剩余那兩個急了眼,一仰頭,往嘴巴里投了什么藥丸。
“轉(zhuǎn)元秘丹?”托已故四殿墨連海的福,白無絕對那藥丸的氣味和息澤并不陌生。
而大殿墨連野偷一回軍需庫,不可能只拿一顆軍供禁藥。
兩位長老藥丸一吞,身上就勁風呼嘯,眨眼元力變成了灰白之色,階位比方才上升了一個檔次。
帝位,兩個。
墨千痕十六骨聚頭扇一合,持劍一般往兩名轉(zhuǎn)元秘丹供上來的帝位老頭身上刺去,企圖在他們藥勁完全上來之前殺死他們。
奈何謝家妖傀精銳不是吃素的,即便與鐵面軍一對一,也能暫時空出兩人來攔截墨千痕。
尤其這里是謝家地盤,鐵面軍在外,勢均力敵之下,一時半會兒強攻不進來,想要救護墨千痕根本沒有可能。
那十六骨聚頭扇看似綢面,實不知什么材質(zhì)所制,竟不沾血液,而那鐵樺扇骨,根根如刺,飛舞旋轉(zhuǎn),無堅不摧,攔截他的妖傀無聲無息地赴死,兩個老頭的眼珠也紅了。
如妖族狂化般那種猩紅。
轉(zhuǎn)元秘丹藥勁過后,他們也會像經(jīng)歷妖朔之夜的妖族一般,虛弱七日。此言說來簡單,可實際一旦到了服用轉(zhuǎn)元秘丹的地步,那就是瀕死之際,誰還計算之后如何?
虛弱七日,管他呢,此刻不搏,命都沒了。
并非所有人都像白無絕不殺墨連海那樣,肯給對手一條活路,而墨千痕此番亮相,顯然不是來普度眾生的。
兩個老頭子也報了必死之心,即便同歸于盡,也要將墨千痕斃于劍下。
那小子全然不顧傷勢,眼見對方服了轉(zhuǎn)元秘丹,唇角譏諷地揚起,眸子越過兩個老東西望向遠處的謝遠和墨連野,好像在說:謝家就這點能耐了嗎?
舅甥兩人并未引以為恥,嗜血冷笑,似回道: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墨千痕臨危不亂,十六骨聚頭扇嘶啦展開,與兩個老家伙殺在了一起。
人家打得激烈,白無絕言出必行,將一個“等”字貫徹到底,抱臂而立,靜靜等候,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態(tài)。
直到墨千痕身上又挨了一劍。
“嘁!”白無絕替這個狼狽挨打的帝位感到羞愧。
左少邦走了有一會兒了,謝家真要藏著什么蝠類妖帝,此刻也該出來收拾殘局了,可惜,亂戰(zhàn)已近白熱化,她也趁機讓玄影出去巡了一圈,一無所獲,看來引怪卡怪這招并不怎么好使。
而墨千痕身上掛的彩越多,她心里越加莫名煩躁。
不知怎么一個沖動,玄影回到體內(nèi)的一瞬間,她便穿空步一邁,舉手捏住了刺傷墨千痕的那劍,指尖一用力,將之震斷成數(shù)截。
“姐姐?”墨千痕不料她竟出手了。
謝遠、謝遙和墨連野也沒料到。
“白無絕,你也食言?”謝遠喝道。
“你說過不殺人的!”墨連野怒瞪眼睛。
“不愧跟左少邦一家的,說一套做一套!”謝遙諷刺。
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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