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門斷龍陣,于白無絕這種深諳陣法的人來說,破之亦有難度,但并非不能破,加上先前有所探查,她知道陣眼就在城中的青龍神柱上,因此她提議毀去青龍神柱。
奈何這根柱子是人家東湛的圖騰圣物,她的提議,自然遭到了東湛君民一致反對。
連她家小四都不贊同,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壓制青龍神柱上的木靈力量,切斷它與四門方位其余四靈的聯(lián)系。
天空飄起小雪。
白無絕一身黑衣,揚起臉龐,感受著臉上冰涼的觸感,她莫名有些擔心……果不其然,小四和蕭子鴻一道去破除陣眼,所用的壓制方式,赫然是控靈咒!
乾臻郡土五方,北有玄武神柱,東有青龍神柱,不難想象,其他三個地方也定有相應的神柱存在,而北骨皇族懂得用控靈咒控制水靈,那么東湛皇族,亦會控靈咒,控的是木系靈源。
白無藥身懷原位木靈,且已完整,想當然受到了影響,以至于在陣破那一刻,因為蕭子鴻口中吐出的艱澀字節(jié),而陷入了短暫的目光渙散,形容呆滯。
這個乾臻郡土,還真是與白家人犯沖!
白無絕從天而降,落在青龍神柱高聳入云的承露盤上,她看見這偌大的古老神柱頂端,矗立著一尊渾身布滿歲月痕跡的神龍雕塑,以及她緩緩回神不聽她建議的妹妹。
最后,她那雙幽幽暗暗冷熱難明的眸子,落在了跪抱著她妹妹的蕭子鴻臉上,沒說什么,蕭子鴻也能看懂一些敵意和警告。
“白二姐放心,我以東湛皇王之名發(fā)誓……”
白無絕靜靜聽罷男人張嘴就來的毒誓,他詛咒了自己什么,白無絕根本沒在意,只道:“我姑且信你一回,幫我照顧好小四,我現(xiàn)在要去做一件事,別讓她來阻我?!?p> 蕭子鴻尚未明白她的意思,就見她伸手拉過白無藥,在白無藥頸側(cè)一按,直把剛要醒轉(zhuǎn)的妹妹又按暈過去,然后將人塞回了蕭子鴻懷里。
“白二姐?”蕭子鴻被她的舉止嚇到了。
白無絕半句解釋都沒有,往承露盤外縱身一躍。
天寒地凍,雪下大了。
如今不再是遠在城外觀望,進到城中,濟瀾醫(yī)殿那八層高的建筑異常顯眼,且些許熟悉又危險的氣息越發(fā)濃烈,白無絕無須辨別,就將之認了出來。
尤其頂層一點亮光,猶如長明燈一般,白無絕料想,那必是墟境之門無疑了,她要做的,就是去到那里。
“妖尊!”她低低咀嚼了一遍這個稱謂,眨眼沖進了濟瀾醫(yī)殿。
一進入這里,她就察覺出了聚靈大羅陣的存在,稀奇的是,這個大陣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竟生出了陣靈,白無絕不忍破之,“叭”地打了個響指。
阻止她上八星院的陣靈立刻低眉順眼躬身讓路了。
上得幾階樓梯,空間忽如水面蕩起了道道漣漪,白無絕眼前一花,臉上緊接著就是切膚之痛。
她馬上撐開元力護體,定睛一瞧,方見八星院內(nèi)厲風如刀,飛沙如簧。
而一扭曲的豎瞳般裂縫,從內(nèi)里迸射著刺眼白光,令她眼睛一疼,忙閉上眼,只敢用神識去探。
“哈!”
一探之下,白無絕忍不住冷笑出聲,發(fā)出了如四妹白無藥當初類似的感慨,東皇腦子長泡了?居然敢把皇都城選址在此,圍著這東西!
還確是一道人為界門。
只是這道門此刻好像被大石頭砸破了似的,不但慘不忍睹失去規(guī)則形狀,還向外不斷龜裂,有越破越大的趨勢。
這可真是奇了,一般人為界門都會因為能量漸消,慢慢地聚攏閉合,可這墟境之門反其道而行,如果任由它破開了去,莫說八星院,就是整座濟瀾醫(yī)殿,乃至東湛皇都,恐怕都會被它吞噬到大封里去。
而之所以如此,白無絕推測跟里面藏有白無藥說的那道界橋有關(guān),這座橋維系著界門成型,也連接著另一頭未知,只是被什么強行破壞了,且損毀嚴重,能量發(fā)生了暴動。
界橋常用來連接陣門兩地,非實力超卓者難為,白無絕不知道這是誰干的,但小四說那頭連的是三途宮,那她就一定得走過去看看。
不做遲疑,白無絕閃身鉆入墟境之門。
界橋如其名,白茫虛無中架起的一座橋,奇窄無比,只容一人可行,猶如高空獨木,在灰蒙蒙的兩陣之間顯出五色彩光。
白無絕以前只在家族課業(yè)中習過界橋,不料有朝一日竟能真的親眼見到,且還踩在了上頭。
可這……也太高了吧?
偷偷往下一瞄,白茫茫一片,就好像這橋架在了天際。
白無絕登時一腦門子冷汗,心跳開始砰砰急跳,呼吸也突然不暢了。才踩上去一腳,她就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直以為自己踩空掉下去了,失重令她一陣陣心悸難受。
偏偏這個自以為的掉下去,一直掉,一直掉,好像永遠也落不到地……她咬咬牙,來都來了,不達目的怎肯甘心?
她不能閉眼,也不能遮眼,否則真的一腳踩空就悲催了。
“截空!”
她強忍暈眩,瞅準極限一點,將那一點的空間折疊起來,接著穿空步,瞬行到那里,然后在搖搖欲墜里,再瞅準一點,反復施展截空術(shù)和穿空步。
待到八九個回合,她的元力快要耗盡了,神經(jīng)也繃緊到快要斷裂,總算到了界橋盡頭。
“呼——”
白無絕鬢發(fā)已濕透,后脊的衣衫也貼在了身上,簡直比與王位、帝位強者一戰(zhàn)還要艱苦。
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眼走過的路。
抓緊時間閉目調(diào)息,恢復元力,她清楚地知道,一會兒要面對的是妖尊,而她的實力漫說現(xiàn)在,就是鼎盛之時,也非妖尊對手。
心里想報仇是一回事,魯莽草率是另一回事,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她自我叮囑,此行就是探探,以后有得是機會。
出了這頭界門,白無絕先打量了一下四周。
但見這里才真?zhèn)€是飛沙走石,厲風陣陣,暗紅色的大地在漫天卷起的沙幕里與天接壤,就連細碎的沙子,也是暗紅的,仿若浸了血。
界門旁邊立有一塊烏黑石碑,碑下一大團裊裊飄飛的黑煙殘跡,白無絕一看便知是妖族尸骸。
她走過去,揮掌將之打散,只聽得無數(shù)砂礫撞在碑面上,發(fā)出沙沙響聲,這石碑不知屹立了多少年,風蝕日曬,卻依然沒有損毀,想必是什么特殊材質(zhì)制成。
“三途宮?!?p> 白無絕念了念上面的字,耳朵一動,在呼呼風聲和砂礫摩擦聲中,辨出了一道罡氣相撞分明有人打斗的動靜。
竟有人先她一步來此?
白無絕望了望方才打散妖族殘煙的地方,心頭稍一遲疑,悄悄循聲摸尋過去。
這里的勁風并非一直刮,而是一陣一陣的,此時風停,沙幕像是放下的帷帳,緩緩落下。
眼前視野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