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你了?”墨清淮又退回暗影里,“抱歉,以這種方式見你,確實唐突,也不合禮數(shù)。”
“哦沒事……只是,你怎么進來的?”白無絕回神,一邊點燭,一邊道。
“這里的陣法同皇都天字號一模一樣,只是門口有些小阻礙……你不是叫紅風給了本殿天字號的陣法圖樣嗎?本殿日日鉆研,時時溫習,對無絕布陣的手法和習慣有所了解,觸類旁通,這才險險進門。”墨清淮解釋道。
“三殿天資聰穎,學什么都快,過來坐吧……呃,我去叫人送壺茶來?!卑谉o絕道。
“不必,我待會兒就走?!蹦寤催^來阻止道。
“這么匆忙?來辦事的?”白無絕問,話了又道,“我不是想要打探什么,三殿不用回答。”
“倒也不匆忙……”墨清淮溫柔如水的眸光似乎在克制著什么,臉上微笑也略有僵澀,“我只是……看見痕王的人進了院子,他也在這里的話,本殿久做逗留,多有不便?!?p> “他啊,他是我從湖里撈出來的……”白無絕示意他請坐,對他毫無隱瞞,三言兩語閑聊過后,“要不要叫他過來?哦對了,他身上有月銀峰,正好給你沏茶,我找他借點。”
“別去!我……喝白水?!蹦寤匆惶掷∷?。
“哦……哦。”白無絕輕輕掙動手腕。
墨清淮松開,笑道:“夜了,不宜飲茶。”
“如此……便恕我招待不周吧。”白無絕也大方一笑,倒了杯白水給他。
“哪里話,無絕給的,即便是黃連,本殿亦覺得甜?!蹦寤茨樕造V,心情也不錯起來。
白無絕這個交往應付方面能力不足的,怎會接得上這種軟綿綿的話?若是墨千痕,或許會游刃有余過上兩招吧……
“無絕?”墨清淮喚她。
白無絕:“嗯?”
“想什么呢?水給我啊?!蹦寤匆呀?jīng)將她的手和茶杯一起包在掌心里了。
“哦!失禮。”白無絕急忙撒手。
茶杯掉了下去。
白無絕:“呀!”
墨清淮發(fā)出一聲輕笑,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半空不穩(wěn)的茶杯,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不過一句情話,無絕便受不住么?”他問。
“情……情話?!”白無絕著實嚇了一跳。
“對我來說,講出這種話,已是莫大挑戰(zhàn),但看無絕的表現(xiàn),我覺得我還可以說的更露骨一些?!蹦寤磳⒉璞瓬愒诖缴?,小飲一口,修長脖子上的喉結(jié)跟著吞咽上下滾動。
白無絕:“……”
“那天,我說我們該有個名分……”
“咳!咳咳!”
“……來,喝點水?!蹦寤窗咽O碌陌氡姿o她。
白無絕擺擺手,沒要,非常認真地道:“那天,我想我已經(jīng)跟三殿把話講清楚了?!?p> “異地不是問題!飛行寶器雖然少,但不是沒有,待我向南樞燎原商會求得飛行寶器,你便可時時回界域娘家,閑暇之時,本殿也可陪你回去。”墨清淮俊臉上也是一派認真,這番話顯然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
白無絕:“……”
“不要讓距離成為我們的阻礙,無絕。”墨清淮的眼神甚至有些祈求。
“不止是距離……”白無絕本能躲閃,但她知道,這種事,越躲,越麻煩。
此時。
“殿下!你干嘛呢?”
“瞎叫喚!”
接著,就是腳步遠去的聲音。
白無絕把臉扭向門口,沒來由感到一陣慌張,她是不是應該沖出去解釋解釋???
“痕王兄不愧帝位,本殿居然沒發(fā)現(xiàn)他在門外,想必本殿不請自來,多少還是驚動了他吧。”墨清淮拈著還剩了半盞白水的茶杯道。
“偷聽,符合他的風格,三殿別介意?!卑谉o絕道。
“本殿與痕王兄談不上親近,但也不算疏離,何家之事我是多少怨他,卻信無絕說的他不是殺害外公的兇手,手足一場,他不過偷聽一下我們說話,我不至于介意吧?”墨清淮笑道。
“多謝三殿海涵?!卑谉o絕跟著一笑。
墨清淮轉(zhuǎn)了轉(zhuǎn)茶杯,不太自然地言歸正傳:“無絕……你適才所說不止距離?可否告訴本殿,還有什么?任何困難,相信只要我們同心,都能一一克服。”
“還有就是……”白無絕又往門口望去,沉思片刻,最后結(jié)論道,“墨千痕?!?p> “嗯?”墨清淮沒聽清,也怕聽清。
“我已經(jīng)有墨千痕了。”白無絕鄭重道。
此話一出,她原以為會成為一種負擔和累贅,卻沒想到,心里居然詭異地酣暢,甚至還有些甜蜜。
墨清淮身軀一震,半杯水終究還是灑了出去。
“實不相瞞,我的家不屬于乾臻郡土,它在界域,乃九大守界家族之首的白氏大宗,我任一宗之主已有四年,平日除了精進實力,就是操心各種雜務,根本無瑕顧及個人感情,墨千痕一個人,便已花光我所有私人時間和精力,而我花出去的東西,絕不能白花,他這個人,我認定了?!卑谉o絕道。
前半部分墨清淮根本不在意,只是聽了后半部分,他不由得急色道:“無絕,感情大事關(guān)乎終生,你不能如此草率?!?p> 花了時間和精力,便要賠上終生,這不值得,也不正確。
“我很認真?!卑谉o絕道,“自從四年前我在他身上花了兩顆珠兒蠶魂核之后,或許便注定以后還要在他身上花費什么了……”
“四年前?”這么早?墨清淮眸光顫動。
“如果他心不在我,倒也罷了,有些事情,花了時間和精力,未必獲得回報?!卑谉o絕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但他百折不撓,不斷朝我靠近,我在身邊留他一個位置又何妨?”
“無絕,你這不叫感情,勞有所獲,不過是一種尋常心態(tài)?!蹦寤雌髨D叫她看清自己。
白無絕卻道:“我不認為這種心態(tài)有什么不妥,三殿在我身上投注了感情,鍥而不舍,一而再追求的不也是回報?”
“回應,不是回報!”
“有何不一樣?”白無絕問。
“感情是神圣的!回應亦神圣……”
白無絕望進他的兩只眼睛,淡聲道:“追求神圣固然美好,但我比較俗,我所在乎的感情,叫做簡單、平凡、現(xiàn)實?!?p> 神圣什么的,冠冕堂皇,華而不實,我等凡人,守著神圣能過一輩子嗎?
“無絕……”墨清淮霎時語塞,“你……你不能褻瀆我對你的感情……”
“對不起,我并無此意?!卑谉o絕由衷地道,“每個人的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也請三殿尊重我。”
“無絕……”
白無絕打斷他:“就算白白浪費了花在墨千痕身上的時間和精力,同一種事情,我也不愿重做一遍,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再談感情了,有朝一日為了后代,我大概會隨便招個肯入贅的男人吧?!?p> 墨清淮咔嚓捏碎茶杯。
碎片扎進手掌,血流不止。
白無絕眸光一顫,剛想抓過他的手看看他的傷,最終卻沒這么做。
這個時候,任何關(guān)心,都是誘惑的毒,是殘忍的刀。
“無絕,你這番話,太理智,也太殘忍了。”墨清淮閉上雙眸,一臉痛色。
“對不起?!卑谉o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