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白無絕抱著何田田,并指折斷貫穿何田田肩窩的長劍,只留小截在她體內(nèi),暫時沒有貿(mào)然拔除,免得造成大失血。
“說得好。”墨千痕稱贊。
何邑望了眼女兒,不解地道:“小女對你情深義重,數(shù)次袒護,不惜舍命,你為什么懷疑我們?”
“王上這是替田田叫屈?”白無絕折完劍,單手拿出治療自己手傷的金創(chuàng)藥和蟾酥膏,嘴巴叼開塞子,一股腦倒在何田田傷處。
小丫頭疼的冷汗直冒,臉白如紙。
何邑想要上前,邁了一步,又止住,為了掩飾,他厲聲大吼:“是!你的懷疑,辜負了小女一番情義!”
“王上以為心生懷疑的只有我嗎?身為女兒,難道田田看不穿她爹的心思?”白無絕一通忙活完,這才抬臉反問。
眼下立場明朗,殺手與何邑一伙。
那么,槐林之劫,傻子也曉得是場苦肉計了。
至于演給誰看,還有什么懸念?不然何家這些人怎么有明目進入天字號?又怎么一起來到這獵宮之內(nèi),明暗聯(lián)手,殺她個措手不及呢?
何邑目光閃爍,面露慚愧。
想他堂堂正正一生,這回使了不甚光明的法子,自己都覺得臉上羞臊。
“我對人從不輕易設(shè)防,因為我自認一力降十會。是王上說了纏絲妖油的用處,才讓我起疑的?!卑谉o絕淡淡道,“我從未對耿善副將提過此物用處,蕩北軍怎知是給師兄解開封禁所用?即便他們知道,又怎會泄露此情告知王上?”
“……”原來是自己主動露了馬腳,何邑無語,他當真不是一個合格的陰謀者。
“我想這獵宮之內(nèi),除了虎視眈眈的妖族之外,那些巡山官兵或許有幾個何家眼線吧?”白無絕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就算以前沒有,在左少邦和夏桐皇后來了獵宮之后,但凡有點城府之人,都會想方設(shè)法在這里安插點東西。
“王上說我辜負了田田一番情誼,那你呢?”白無絕字字如針,“王上不僅利用她入居止戮城,出師有名來到平獄城,順理成章進了天字號,還要對付她的夫君,刺殺她的朋友,王上,你又可顧念這份父女之情了?”
何邑眼角皺紋顫抖起來,整張臉也開始扭曲發(fā)紅,勃然大怒:“你休要挑撥我們父女感情!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給她爺爺、我的父親,以及整個何家報仇!”
“爹……”何田田掙開白無絕懷抱,晃晃悠悠想要走近自己父親。
“你站??!你不幫忙報仇就算了,現(xiàn)在還吃里扒外,給仇人擋劍,你這……不孝女!”何邑痛罵道。
“爹……”何田田含淚呼喚,朝父親伸開手。
“別過來,別過來……我說別過來!”何邑語若哀求,但很快又疾言厲色,目眥欲裂地瞪著白無絕,“你說的不錯,沒有田田手里的碧粼刀鞘,止戮城蕩北軍不會信任我,亦不會把護送纏絲妖油的任務(wù)交給我,而我不帶著田田一路隨行,受傷再重,恐也住不進你的天字號,更無緣閉關(guān)沖階,為今日殺你做好充足準備!”
“聽說平獄城的大夫全都出診城主府了,馮治在你入住天字號這件事上,也給了你一臂之力吧?”墨千痕冷笑著問。
何邑默認,看向他:“痕王殿下此刻賣弄聰明又有什么用?這場甕中捉鱉,本沒有你,你的葬身之地原是武極宮,不過,既然你自己跳進來了,那么,你與白小姐一同上路也好,黃泉路冷,兩人為伴,未嘗不是件好事?!?p> “哎呦,那本殿還得謝謝你咯。”墨千痕嗤道。
“不客氣?!焙我睾裰夏槼辛恕?p> 白無絕沉道:“王上,何老司座仙逝,不否認因我而起,你如果真的為了報仇,可以,放了我?guī)熜趾湍负?,再放墨千痕帶他們走,我的命愿意賠給你。”
“你一個人,換這么條命,你以為你是誰???本王剛才說了,一個換一個,你和墨千痕兩人,才能換蕩北公和皇后兩命!”殺手哼道。
“我也說了,我換,但他……”白無絕道。
“本殿也可以換……”總提到這個話題,墨千痕覺得應該表個態(tài)。
但白無絕不認可他表的這個態(tài),截口道:“他,不換?!?p> “他都同意了!”殺手瞪眼。
“他沒有?!卑谉o絕冷道。
殺手:“剛剛……”
白無絕:“你聽錯了。”
“你們耍我?!夠了!本王說一個換一個,就一個換一個,有種就死犟到底,我看蕩北公和皇后身上挨多少刀,你們才肯服軟!”殺手舉起手,好像要打什么暗號。
“既如此,本帝也要認真起來了?!卑谉o絕“叭”地彈了個響指。
四周寒氣大增。
才剛打春的暖意,瞬間重回凜冽嚴冬。
白無絕額心玄水印紋凜現(xiàn),一縷黑氣飄然而出,落地化成一具人形。
“主人?!?p> “嗯。”
時至今日,已無人不識此宛若黑袍從頭裹到腳,然則并無實體的“人”是誰了。
“姐姐!姐姐息怒?!蹦Ш蹞乃膫?,“這么幾個人,我來解決就好,本帝認真起來,也是很可怕的?!?p> “痕王!白小姐!你們不管蕩北公和皇后了嗎?”何邑忙做出防御姿態(tài)。
那殺手也橫劍自衛(wèi),暗號始終沒有打出去,他知道,如若蕩北公和皇后真的有所閃失,這里每個人都無法活著離開。
“既然敢拿蕩北公和母后來要挾我們,想必他們此刻相對安全,只要殺了你們,再去救人……姐姐,來得及吧?”墨千痕扭臉問。
“來得及?!卑谉o絕道。
兩名帝位,沖殺來回,不過瞬息,老天借給何邑和殺手兩對翅膀,他們也來不及飛走。
“何必逞能呢?白小姐,你可是受傷不輕啊,痕王一邊顧著你,一邊又殺人又救人的,最后能討到好處嗎?”何邑并不想要這個結(jié)果。
白無絕下巴一點殺手:“這你要勸勸他了,我說的,你們照做,我的命,任憑處置?!?p> 說了一圈,怎么又回來了?墨千痕忙打岔:“何邑,殺手兄,冤有頭債有主,既為報仇,該找真兇,叫我們賠命,何老司座能瞑目嗎?”
“冤有頭債有主?你是指胡全順?”殺手道。
“呦,知道啦?沒錯,就是他,你們?nèi)フ宜?。”墨千痕立刻挑唆?p> “胡全順已經(jīng)被我殺了,趕回皇都的不知名野路,就是胡全順曝尸之地?!睔⑹殖謩χ杆昂弁酰瑒e把責任都往一個死人身上推,你和白無絕,是幫兇!也該死!”
“你殺了胡大督領(lǐng)?”墨千痕面色一沉,聽對方如此恨意滔天之語,不禁對他身份生疑,“你……是何家什么人?”
胡全順死了,果然……白無絕心頭一悲,沒想到,不久前一句擔心胡全順“活不回皇都城”,竟成了讖語。
話已至此,殺手也不掖著藏著,朗聲道:“本王何青,何壽是我祖父,何邑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