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殺人哈。”當巽穩(wěn)住了林沐。
“就這么饒了他們?”林沐不甘。
“饒了唄,反正他們快被嚇死了?!碑斮銢_一群人一笑,仗著鼻青臉腫的功勞,這一笑可謂猙獰邪肆,狀如惡鬼。
林沐想了想:“他們不是要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嗎?”
“你的意思是……”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先來!”驀然跳出一道嬌小身影,氣沖沖地一擼袖子,掄著纖細胳膊,對著一人的眼眶就出拳。
看她腕上印跡晶環(huán)赤紅如血,分明就是小元位,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膽敢毆打比她高了不少階的宗位。
那人一見元位這般放肆,當即就要回擊。
“嗯?”林沐滿目殺氣地掃向他。
“叫你調(diào)戲絕爺!打死你,打死你!”
這般稱呼白無絕的,除了何田田還有誰?她見白無絕出了天字號,好奇心起,也悄悄跟來了。
白無絕專心一事,許沒留意她,但林沐和當巽是有所覺的,以她和白無絕的關(guān)系,白無絕沒作表示,兩人也不好將人趕走,便放任她尾隨了。
何田田素來很吃白無絕姿色,旁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遠觀,她也不是不能忍,可心懷不軌出言不遜之徒,就別怪她公主脾氣大發(fā)了。
即便已經(jīng)不是公主,她也是何家大小姐,脾氣從小養(yǎng)之,非一般暴躁跋扈。
好一頓拳腳相加。
可惜沒幾下就力不從心,氣喘吁吁招呼:“林沐,當巽,來啊,打??!”
她與林沐、當巽算得相熟了,何家安然退出皇都城,林沐和當巽也是出了力的,何田田自是沒拿兩人當外人,言語間并不生分。
乒乒乓乓拳拳到肉的動靜打破了月夜寧靜。
白無絕原以為這不過一場偶發(fā)事件,哪知,沒多久,去路又被兩人攔住了。
“白……白白……”
聽這震驚顫抖的聲調(diào),顯然認得她。
微微側(cè)耳,白無絕確定,自己并不認得對方的聲音。
“戌時之后,任何人不得西出,王上請回?!绷硪蝗四懽哟笮Ь从屑?。
“并未聽說有此規(guī)矩?!卑谉o絕道。
“只是今夜的規(guī)矩,不料阻了王上去路,還請王上諒解?!蹦侨舜?。
臨時規(guī)矩?攔路勸返……白無絕明白了,想來對方占了西出之路謀事,不許旁人攪擾。
念在人家既客氣又恭敬的份上,左右白無絕也不急在這一時,點點頭,便斂了神識,打算回家了。
“咦?”何田田完事過來,抖著揍人揍到發(fā)紅的小手,一瞥白無絕身后兩個攔路人,驚疑一聲,“這不是表哥府里的護衛(wèi)么?”
白無絕正要問她怎么跟來了,聞言沉色:“你說什么?”
“我看看……挺面熟的,好像是吧……”何田田并不能確定,畢竟她常出入三殿府的時候,身份乃為公主,莫說她不會去記護衛(wèi)相貌,就是護衛(wèi)們見了她,也是垂首低頭不敢直視的。
林沐聽了道:“如此,前方似乎有灘渾水呢?!?p> “渾水?不要蹚得好?!碑斮銘T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無絕略作沉吟:“事不關(guān)己,回吧?!?p> 正在這時,一道悶沉低嘯隱隱傳來。
當巽鼻子一皺,倏地甩頭,望向西邊夜空。
白無絕也覺出來了:“妖族……我去去便回,你們在此等我?!?p> 攔路兩人好像也瞧出了何田田,相視一眼,故作不識,只要沒人往西去……忽一陣勁風,掀的兩人衣衫亂飛,他們尚不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黑影絕塵而過。
追!兩人扭身。
“哎!不攔路的話,我們也過去了哦?!碑斮憬械馈?p> 這句話,成功將兩人留下了。
“行啊,聰明?!焙翁锾餂_當巽豎起大拇指。
當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一笑不知扯了哪塊痛處,笑貌不甚好看。
西出不過二里地,有一片無名密林。
嘯聲已止,但妖族氣息卻愈來愈濃。
那種氣息發(fā)自妖族魂核,拿神識一探,猶如純潔天地之間一團黏膩黑氣,白無絕即使不探,也對這種氣澤感知頗深,毫不猶豫地鉆進林去。
“放肆!”
并不算響亮的一聲斷喝。
“放肆?好吧,本帝便放肆了,你一介小小將位,能奈我何?”
這一道聲音也不算響亮,甚至還略顯輕柔溫軟,仿若一只午睡將醒的貓兒一般。
“帝君最好睜大眼睛瞧清楚些,你立身之地乃我北骨領(lǐng)土,你面前之人乃北骨皇子,即便清淮只是將位,力量淺薄,不足以抗,也容不得你這般放肆!”
密林樹干交錯如帳,白無絕還沒看見人影,便聽出了這熟悉聲音——墨清淮。
而那自稱“本帝”,墨清淮又稱之為“帝君”的家伙,白無絕不敢想象他的身份,更不敢想象墨清淮在此密會這么一個家伙,究竟意欲何為!
心情正激蕩,腳下突地一絆。
白無絕低頭看去,竟是個氣絕之人,而在這附近,不下十數(shù)具這樣的尸體,蹲身一摸,尸身溫如常人,顯然剛死。
“人類慣說漂亮話,莫要忘了,是你們,主動約見本帝的,如若知道你們這么沒有誠意,本帝就不來了?!?p> “本殿親自在此相候,如何沒有誠意?”
“正因是你,便沒有誠意。行了,本帝懶得跟你廢話,回去告訴她,這十幾條人命只是警告,若她再不拿出點像樣的誠意,本帝可就不管她了?!?p> 她?白無絕蹙眉。
“帝君想要何種誠意?不妨明言。”墨清淮道。
這位妖帝一襲煙色長袍,淡淡負手而立,容貌自是不必贅述,妖族幻化人形,定然符合人類審美,階位越高者,人類形容亦是越加趨于完美。
他抬起狹長雙眸,朝墨清淮不冷不熱地望了一眼,臉色稍有幾分不耐,道:“你能代表她的意思么?”
“能,本殿與她母子同心?!?p> 母子?
白無絕一驚,“她”,竟是何眉不成?
這怎么可能!何眉深居武極宮,怎會跟妖帝有了牽扯?
看這樣子,好像牽扯還不淺。
“也好。第一,本帝要她親自過來對本帝參拜,不用什么大禮,彎個腰,揖揖手,便可。第二,本帝要事成之后,任由我開三個條件,她不得推諉,不得搪塞,不得敷衍。”
墨清淮問:“還有嗎?”
“本帝并非貪得無厭之輩,就這兩點吧,于她不難?!?p> “你那事成之后的三個條件,不妨說明白些?!?p> “任由我開,屆時再說?!?p> “屆時?怕是帝君會獅子大開口啊?!?p> “什么怕是?本帝明明是。”
“帝君在開玩笑么?憑什么認為本殿和母妃會答應(yīng)這種無理條件?”墨清淮失笑,只是笑意很冷。
妖帝也冷笑一聲:“自是憑實力了?!彼恢改寤瓷砗螅叭祟愇湔卟豢耙粨?,廢物不如,既然要借本帝之力,自然得從本帝所有條件?!?p> 墨清淮陰著俊臉,卻又反駁不了這個事實。
望著對方百般不愿,但無可奈何的模樣,妖帝不禁得意而笑:“早知道如今人類武者這般窩囊,本帝就該領(lǐng)著大軍,長驅(qū)直入一路殺進武極宮,不跟你在這里浪費口舌了?!?p> “長驅(qū)直入殺進武極宮?禍征,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墨清淮瞬間竹劍出鋒。
他的劍很細,深藏竹鞘之中,鮮少見光,是以一見月光,便若貪婪一般,將月光盡數(shù)吸進劍身,居然不往外反射一絲一毫。
“劍不錯?!钡溦鞣Q贊。
妖帝的名字……白無絕閉了閉眼,再如何不敢想象他的身份,還是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妖帝禍征,終究狹路相逢了。
而心內(nèi)對墨清淮最后一絲寬容,也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