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權(quán)柄之擔(dān),千鈞重負(fù),幼時或許慕其華麗行思坐想,但后來發(fā)生太多事,為此我差點死掉,母后也失了光明,本來我想做個慫王終此一生也罷,誰叫老天憐我,又讓我與姐姐重逢了呢,我想我大概是要入贅白家的吧。所以,姐姐不要辭去家主之位,不然我也會在白家沒有地位的,也不要叫我去做北皇,我真的不愿?!蹦Ш厶拱仔嫩E。
白無絕很是動容,理智道:“但是,推翻謝家,扳倒何家,你做這些,不就是……”
“不是!”墨千痕搖頭,“推翻謝家,是因為逍楊道截殺,謝遙親出,你以后必將面對謝家層出不窮的暗殺,我只有斬草除根。而扳倒何家,是因為獨路城我答應(yīng)父皇聽他擺布,換你自由行動,不得已而為之,你知道的,他希望我做繼任北皇,三弟的母族必須倒?!?p> 都是為了我……白無絕心頭柔軟至極。
“現(xiàn)今,你我情孚意合,舉案齊眉,何事我都不會瞞你,謝家時,我已說過‘不稀罕撈得什么便宜’便是做了嫁衣給三弟。何家之后,我初心未改,哪怕最終權(quán)柄落我手里,我也會轉(zhuǎn)給三弟,然后與你暢游界域天地?!蹦Ш鄣?。
這小子,慣會拿漂亮話哄她……白無絕高傲的脊背居然也軟了。
“皇都城,武極宮,何眉愿意怎么折騰就折騰去吧,但妖族,休想成為她手中難以操控的劍。至于父皇的期許,嘿,我不爭氣了這么多年,又是個不守信的,只好再次辜負(fù)他了,就讓我守住每一寸北骨疆土,算作對他的補償吧。”墨千痕笑道。
白無絕實在聽不下去了,抖手捻出幾顆不值錢的黃玉珠。
“姐姐?”墨千痕不知道她要干嘛。
“我記得,登崖時你我比試,輸者要讓贏者親一口,好像我贏了吧?怎地我還沒討那彩頭,你卻先吃我的甜頭了?別動……我也想你了……”白無絕說著,將黃玉珠打向門口。
迷蹤陣?天字號墨巖牌樓后面就有一個這樣的小陣,是以墨千痕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不容他再多思多想,白無絕欺身而上。
夜幕低沉。
璃華鏡陣外燃起上百支火把,照的整座獵宮仿若置于火中,一捆一捆扎成垛子的干柴往陣勢結(jié)界邊上擺,意欲何為很明顯了,煙熏獵宮。
某人名聲在外的某個大陣猶如數(shù)九隆冬,馮濯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能夠用火烤死里面的人,但煙熏就不一樣了,陣勢結(jié)界能夠御守,難不成還能隔絕空氣流動么?嗆也能把里面的人嗆死。
“父親!您看,那是陰蜈藤嗎?”何青青道。
“此處最不缺的便是陰蜈藤了……”何邑凝目看罷,陰蜈藤是煉制陰蜈散的主材,北骨缺醫(yī)少藥,直接以陰蜈藤代替陰蜈散,以備不時之需也是常事。
駐扎山腳的一營官兵,也會在營地周圍栽種陰蜈藤,經(jīng)年累月收集起來的陰蜈藤堪比兩帳糧草,這會子算是全都運到這里來了。
“馮濯這個陰狠小人!我們怎么辦?”何青青請示。
“守?!焙我氐?。
“干守嗎?怕是只有死路一條啊……要不,父親,背水一戰(zhàn)如何?”何青青年輕意氣道。
“戰(zhàn)?就憑我們幾屋子傷員?”何邑一想到今日地步全拜親妹一手奉送,心里就生出幾縷悲愴來。
“戰(zhàn)死總好過被熏死。”何青青道。
“不可魯莽!三位帝君大人都還沒慌,你慌什么?”何邑訓(xùn)道。
三位帝君大人,聽起來多么無上尊貴,拿出去也定是能讓乾臻郡土震三震的威勢,可眼下,卻在這璃華鏡陣內(nèi),就要被做成火熏人肉了。
何青青不想對帝君大人不恭,奈何事實殘酷,嘴上道:“蕩北公和二殿傷勢頗重,能否自顧尚未可知,白小姐再神勇,也保不了所有人,父親,靠人不如靠己,還望早做打算。”
“為父險釀大禍,田田又被害的……我這條老命,死在這里,沒什么冤的,你說得對,靠人不如靠己,最后關(guān)頭,你一定要靠自己,活下去!你妹妹交給你了,若能帶她活命,甚好,若不能……活你一個也是活。”何邑拍著兒子肩膀道。
“父親!”何青青鼻頭登時酸了。
“獵宮這么大,煙熏進來少不得個把時辰,我們一定要守到白小姐打開陣勢那一刻,屆時……聽天由命吧?!焙我氐?。
“那我先去找皇后殿下要些陰蜈散解藥,莫要未被煙熏而死,卻身軟無力只能任人宰割。”何青青道。
“好……咦,等等!”何邑剛點頭,突地朝獵宮中間走了兩步。
那里曾降過千雷陣,地磚瘡痍,且穹頂殘破。
“怎么了父親?”何青青問。
“好像下雨了?!焙我?fù)P起臉,朝夜空細(xì)看。
有璃華鏡陣裹著,殘破之處也未落下雨來,只有細(xì)細(xì)密密的一些漣漪,隱約斷定雨勢不小。
何青青也看了,突地笑了:“這就叫天助我也吧?可憐馮濯該哭了?!?p> 白日里云迷霧鎖,這場雨早在醞釀。
馮濯煙熏獵宮之計,開了個頭,就夭折了,在外面不僅氣的捶胸頓足,還要被雨水從頭淋到腳,是有些可憐。
春雨貴如油。
這場圍困,不得已到了翌日。
好在陰蜈藤打好的垛子蓋了油布,是以雨過天晴,馮濯便又能煙熏獵宮了。
所謂好事多磨,熬了一夜,他以為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誰知,白無絕出了結(jié)界。
頓時萬箭襲身。
她躲著箭,一股掌力轟向陰蜈藤垛子。
密麻箭矢射在她停滯之處。
而她的人又在另一垛陰蜈藤旁出現(xiàn),抬手出掌,端的是兇狠無比,以她之力,那些干枯藤枝哪里受得住,只余渣末紛飛的下場。
這個素來寒著臉看似冷硬板正的人,并不挨個毀壞那些陰蜈藤垛子,而是毫無規(guī)律可言,方才還在這邊,轉(zhuǎn)眼就去了另一邊,弓箭手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法軌跡。
“一定是痕王教她的!詭計多端!”馮濯也搭了箭,遲遲放不出去,“來人,再去運!本王看她力氣多,還是我陰蜈藤多!”
一聲令下,兵多將廣,登時有序行動起來。
煙熏獵宮本已運來很多陰蜈藤,且錯落圍了獵宮不止兩三層,白無絕動作再多,再不知累,跑幾圈下來,也不由得額見微汗。
破壞了近一半時,終于回璃華鏡陣休息去了。
馮濯也是個聰明的,有多少先點多少,縱使不足量,造不成煙熏之勢,但若能讓里面的人先中毒也好,里面那些人先前還在你死我活,說白了就是勢不兩立,白無絕一方有夏桐皇后可以解毒,對立一方卻在劫難逃,同困陣中,毒煙亂竄,說不定要起亂子,而這正是馮濯所樂見。
“白小姐,這次換我去吧?!焙我氐?。
“我去?!焙吻嗲鄵尩?。
白無絕搖搖頭:“母后正在給師兄解禁制,墨千痕也在用血印術(shù)幫忙,兩位王上只管護法便好,若有閑,不妨把你們的家事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