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與她的選擇
寧封之前并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鼻子也會變得個動物一樣對血氣這么敏銳。
進門的第一瞬間他就嗅到了股香甜的氣息，里面還夾雜著淡淡的腥氣。
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魅魔血脈帶來的影響，是感知到了所謂的體香之類的氣味。
但當江婉上前替他整理衣襟的時候，那股強烈的氣息撲進鼻腔，讓他整個人僵住在原地，寧封才徹底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寧封確實是感受到了女人散發(fā)的體香，也催起了他的某些沖動，但更加令他難以自控的……
是鮮血的味道。
年輕女人純潔的血液。
魅魔是一個完整的種族，并不是只有雌性，雄性魅魔也是存在的。
雄性魅魔作為種族中的好戰(zhàn)分子和炮灰，雖然顏值不是非常在線，但對戰(zhàn)斗的渴望在惡魔中也是平均水平。
它們熱衷于殺戮，沉醉于將鮮血沐浴在身體上的感覺。
寧封，也想將那血液涂滿身體的……部分。
“嘖，像個變態(tài)一樣的想法?！?p> “從前的我可不會這么想，果然，這血脈還真是不凈??！”
錯的不是我，都是魅魔血脈的錯！
搖了搖頭，將那時的沖動從腦子里，寧封想起江婉走時看似瀟灑但是慌亂的腳步。
“她雖然愿意逞強，但不是那種會拿生命開玩笑的人，沒有說出口表明她還撐得住。”
總體來說，江婉雖然愛在自己面前逞強，但并不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家伙。
“那我猜，她現(xiàn)在……大概鉆進某個醫(yī)務室處理傷口?！?p> 在瓶瓶罐罐間穿過，黑貓像是靈體又像是不定的陰影，笑吟吟地問道：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鮮血是她自己身上的？比如什么特殊日子?！?p> “不可能，還沒到日子，大概還有半個月?！?p> 寧封的回答過于自然和流利，以至于讓雅莉安娜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才道：
“這你都記得住？”
而且，連想都不用想的嗎？
“記得住，不過是家人間最基本的關心罷了，而且那只是身體的自然反應而已，又不是什么不能啟齒的事情?！?p> 沒有注意到雅莉安娜戰(zhàn)術性后仰的眼神，寧封開始默默替江婉收拾起之前胡亂藏起來的繃帶和藥物。
雅莉安娜沒有真的像是貓一樣把桌子上的一切推到地上添亂，有些奇怪地問道：
“既然你發(fā)現(xiàn)了，那為什么不說？”
動作一頓，寧封接著很自然地將手中的藥瓶擺回架子上。
“因為，不說是更好的選擇?！?p> “在那種時候忍著沖動，不戳破她努力撐起的偽裝，就是我所能做出最好的選擇?！?p> 如果是從前的寧封，在察覺到問題的第一時間，一定會讓江婉把傷口露出來替她包扎好，然后再說教一頓。
但那樣做，就會讓江婉的辛苦白白浪費掉。
有的時候，不戳破別人的一番心意，是很有必要的。
“這是溫柔哦?！?p> 雖然溫聲說著，但這一刻寧封的表情平靜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漠。
“哎呀，真是無情呀！”
搖晃著尾巴，黑貓認真模仿著某些橋段笑道：
“作為唯一的家人，你不是該拼命保護好她嗎？就那種……‘想傷害她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的調調。”
熟練地將一切復位，寧封轉身背靠著柜子，認真道：
“我很擔心，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出事，想讓她留在安全的后方當個文職人員?！?p> “但江婉是我的家人，不是我想要攥在手心的玩偶，她有她自己的選擇?！?p> 眼神中沒有波動，寧封冷靜地和雅莉安娜對視，輕聲道：
“是她選擇加入戰(zhàn)斗序列，是她選擇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是她選擇和死亡與危險為伍?！?p> 江婉加入戰(zhàn)斗序列危險嗎？
她知道，但還是做出了選擇。
“做出選擇的都是她，所以，承擔結果的也是她?！?p> “無論這結果是喜悅，還是苦澀，我都會讓她去品嘗，看著她成長?！?p> 眼神中閃過淡淡的笑意，寧封想起了最初離別的那個時候，她也是像今天這樣做的。
他們之間沒有隆重的告別，因為家人不會真的離別。
即使是死亡，也無法將家人分開。
沉默了一下，雅莉安娜突然開口問道：
“那把她留在身邊，不是最好的選擇嗎？你可以隨時幫助她?！?p> 搖了搖頭，寧封從柜子前起身，向著門外走去，解釋道：
“江婉不是我的私有物，她就是她自己?！?p> “如果她的選擇沒有錯，我不會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不會哀求著把她留在身邊?！?p> 那是懦夫，無能的表現(xiàn)，寧封不屑于也不會去做。
“我會去盡我所能的幫助她，給她提供最大的幫助?！?p> “放縱孩子去冒險，就是大人的職責?！?p> 雅莉安娜打量了半天，像是重新認識了寧封一樣，突然笑了出聲：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哥哥該說的話，總覺得像是爸爸該說的話??！你這算什么，爹系嗎？”
表情有些微妙，寧封想了想，聳了聳肩道：
“你要是非要這么說，也不是不行。”
爹系就爹系，輩分上咱不吃虧。
贏麻了好吧。
撲通。
黑貓躍到寧封的肩頭趴好，偏頭問道：
“說了這么多，那如果她做錯了呢？”
微妙的表情消失，寧封的嘴角輕輕勾起，側過頭看向猩紅的眼眸，意味難明地笑了笑：
“那個時候，我會把她拖回來，好好矯正一番?！?p> “而糾正孩子的過錯，則是大人的權力。”
這一刻，他眼中倒影的血色，到底是不是來自黑貓的眼眸，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將手搭在門把上，寧封直視著前方，突然道：
“雅莉安娜?！?p> “嗯？”
沒有轉頭，直視著前方的目光中不知閃爍著什么，他輕聲問道：
“你說，那三種道路中，哪一條是最快的？”
呼呼呼地笑著，趴在肩頭的黑貓咬了咬寧封的耳朵，在耳邊輕聲蠱惑：
“為了她？這可是被迷得神魂顛倒了呢?！?p> 搖了搖頭，寧封的眼神不帶絲毫動搖。
“不，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自己。”
“我只受夠了在這個世界無力保護任何人的自己?！?p>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談什么保護別人？
更別說，現(xiàn)在還在被人小心的保護著。
如果沒有江婉給自己的銀光匕首，寧封連雅莉安娜都遇不上，就會被直接切塊搭積木了。
他說：
“我需要力量?！?p> 即使這力量來自惡魔。
祂說：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