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接觸
外面，夕陽正向人間灑下最后的余暉。
“干嘛呢，好無聊啊?！眲赢嬈赐炅耍』锇橐沧吡?，老容一個人望著地上被拉得老長的身影發(fā)呆。
遠處，一位婦人正扛著鐵鍬從田地里緩緩走來。應(yīng)該是勞作了一天，趁天黑之前回家。
“俺媽、俺媽?！崩先葸h遠地叫道，邊叫邊朝那位婦人飛奔而去。顯然這位婦人正是老容的母親，老容跑到母親旁邊，嘴里還是不住地說著：“俺媽、俺媽?！?p> “媽什么呀，都這么大了?！眿D人像是在埋怨地說到，但是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愛戀和歡喜。
“俺媽，我來給你扛鍬吧?！闭f完，不等母親回答，他就搶著要把鍬扛過來。
“不要你扛，你扛不動?！?p> “嗯，可以抗動”老容仍是堅持，他母親拗不過他，只好慢慢把鐵鍬放下來。
老容接過鐵鍬，想要往肩上扔，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他母親見狀，說：“你抗不動，還是我來吧?！?p> 老容雖然很吃力的樣子，可是什么也沒說，他見扛不起來，就干脆不扛了，直接將鐵鍬放平，拽著木把手，讓鐵鍬頭拖在地上，像狗拉雪橇一樣，硬著拉著鐵鍬往前走，鐵鍬頭摩擦著不平的路面和偶爾出現(xiàn)的石子，發(fā)出“咯嘣咯嘣”的聲音。
“俺媽，你給知道，俺大娘家今天來個人?！?p> “是嗎，來的誰呀？”
“我也不知道，來了好幾個呢，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p> 嘴上說著讓媽媽去問，實際上內(nèi)心被誰都想知道情況。老容的母親聽兒子這么一說，也起了好奇心，正好回家要路過大娘家，就準(zhǔn)備進去看看。農(nóng)村的婦人也許是長期的辛勤勞作加上平時娛樂很少的緣故吧，很喜歡聚在一起聊聊家長里短。
說著，他們已經(jīng)到了大娘家門前，見大娘家的人基本都在院子里聊天，老容的母親就直接走了進去。老容見狀，把鐵鍬往大娘家門前的墻上一豎，也緊跟在母親的后面進了院子。
現(xiàn)在院子里除了大娘家的人只剩下小女孩了，她爸媽好像都已經(jīng)走了。最重要的是有母親在場，老容不在像剛才偷窺時那樣畏畏縮縮了。大人們開始閑聊起來，他腦子里都是嗡嗡的聲音，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么，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個小女孩身上。
與剛才兩次見面不同，這次是非常近距離地注視著，而且重要的是，那個女孩同樣也在看著他！老容還是第一次這樣與陌生女孩對視呢，她那清純無辜的眼神仿佛一潭清澈的湖水，讓人拋除一切雜念，心靈瞬間得到凈化。對視了幾秒之后，老容竟有些不好意思，首先收回了眼神。
老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己從小就是小伙伴中眼中的“孩子王”，比其他小孩要聰明勇敢一些，當(dāng)然也更加調(diào)皮搗蛋一些。
記得有一次，那時剛從姥姥家回來，就看見大娘家門口那片空地上聚集了很多的小孩，圍在一起，向著人群中間指指點點，不知道在看什么，臉上露出很驚恐的表情。他擠到里面一看，原來是大家圍住的是一只大蛤蟆，不過也不知是由于被車輪子軋到了，或是被誰不小心踩到了，這只蛤蟆已經(jīng)是肚皮破開，腸子都流出來了。但它并沒有死，下巴仍是一鼓一鼓的，在做垂死前的掙扎。正在其他小伙伴一籌莫展的時候，他自己挺身而出，從家里拉出一把鐵锨，把蛤蟆鏟到鐵锨里，然后平舉著，吃力地走向門前的那條小溝旁，用盡全身的力氣一甩，蛤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接著便聽到噗咚一聲，蛤蟆掉進了溝里，但沒多久又像一塊泡沫一樣浮了上來，顯然是離死不遠了。
做了這一系列動作之后，他回到人群中，只見大家向他投來敬佩的目光，仿佛在膜拜一位處理了怪物勝利歸來的勇士。他本人也覺得自己瞬間高大起來，當(dāng)時大家也就四五歲的樣子，自己怎么就這么勇敢這么機智呢，那件事基本奠定了他孩子王的地位，今后能夠做到振臂一呼應(yīng)者云集也與此事有莫大的關(guān)系。
還有一次，大概是也是五歲的時候，他和老文還有文玲在自己家里玩，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他來了一句：“要不俺們?nèi)グ忱鸭彝姘伞?。雖然五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記了不少事了，可是從他家到姥姥家大概有三四里路的樣子，這對于成年人來說不算什么，可是對于才五歲的孩子來說，無疑是個很遠的路程，獨自走完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能不能把路認全，只是印象中爸媽帶自己走過幾次。老文和文玲當(dāng)時大概也是聽了這個就懵了，幾家小孩住得非常***時玩耍從未離家超過200米，但是他們聽過自己說起過姥姥家的事，知道那是個離家不近的地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也許是家里玩得無聊了，也許是內(nèi)心也想體驗一下離家出遠門的那種感覺，老文和文玲跟著自己，三個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朝姥姥家走去。一路走下來還算順利，只有一次走到半路的時候文玲哭著要回家，結(jié)果被自己和老文訓(xùn)斥了。憑著自己的記憶，走了大半的路程，可是就在自己快到姥姥家的時候，突然記不清路了，面對分岔的道路，三個小孩陷入了恐懼之中。不過，萬幸的是，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碰見了自己的舅舅。當(dāng)時舅舅看見了這些小孩就嚇壞了，趕緊都領(lǐng)到家里，然后到村里打電話讓家里來人接小孩。
后來，兩家的孩子媽都來了，由于來了客人，姥姥家也弄了點菜招呼，幾個小孩子美美地吃了一頓，把先前的事忘了個精光?；氐郊液螅翢o懸念地被爸爸要求跪在地上反省。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孩子王，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目光緊緊是和一個陌生小女孩接觸了幾秒，就敗下陣來。年幼的老容當(dāng)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當(dāng)然那個年紀(jì)也不會去多想的，陌生小男孩和小女孩之間本來就是很害羞的。
雖然不敢正面和她對視，可是老容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偷偷地瞄她幾眼，甚至在目光還沒有到那個小女孩身上的時候就趕忙收了回來，生怕被那小女孩捕捉到。不過還好，每次他看那個小女孩的時候，那個小女孩都是在低著頭或者望著大門外發(fā)呆。
老容這時也開始注意大人們的談話了，從他們的交談中大概知道了這個女孩的情況。
原來這個叫清雨的女孩，是大娘的外甥女，清雨管大娘叫大姨。她家住在離縣城約十八里的十八里鋪，這里好多鄉(xiāng)鎮(zhèn)都是以到縣城的距離來命名的。她的父母要去上海打工，所以就想把她寄宿在大娘家，讓她在這里的學(xué)校上學(xué)。剛才她父母送她來了之后就走了，她以后就由大娘家照顧了。
聽到這些，老容的心情有些小激動。他知道清雨不是在這住一兩天就走，而是要住很久，如果在這上學(xué)的話甚至有可能在一個學(xué)校。他一想到將來有很多日子可以和她一起玩，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