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機待了會兒,喬默還是做了件很多女人做的事,她打給了季末然,電話的用意只是問他在哪兒,做了什么。
接到電話,季末然聽見她平平靜靜地,猶如調研一樣的語氣:“你在哪兒呢?”
“外面。”季末然穿著襯衫,外套被丟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他視力衡量了下桌上剩下的最后一顆黑球。
喬默聽到那邊有人在笑:“你贏不了了,有人亂你心了?!?p> 她皺了皺眉,又聽見季末然說:“開玩笑?!蔽⒊拔⒖竦恼Z氣,聽都聽得出他現(xiàn)在很輕松,是她掃興了。
喬默告訴自己掛了吧,但還是猶豫了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你在干什么?”
“賭?!奔灸┤徽f完似乎覺得只說一個字不對,調子放軟了很多,“乖,我知道,你回來了先睡,我待會兒就回去。”
喬默揚了揚唇:“你怎么知道……”
“你去你哥那兒,不怎么聯(lián)系我?!?p> 半個月也不過才一個電話,還是報平安的,基本是一出去約等于失蹤了。
他不是找不到她,他只是知道,不用找,不必找,這是她的意思。
她突然問他行蹤,不是回來了還能是什么。
“哦……我不是不聯(lián)系你,我是……”是什么呢,喬默火燒心一樣想著話。
“別說這個了。”季末然結束她的困境,“我待會兒回去。”
喬默怕他掛電話,脫口而出:“你在哪兒,我去找你?!?p> 季末然語氣微涼:“你在怕什么?”
喬默木然:“什么……”
“你不用一回來就把我看在你眼底。”季末然并不是平白無故這么說,他是感受到了她的不信任。她的不信任讓他失去了一點耐心。
他做成這樣了,她還是不信任他……
他不明白她的不信任從何而來。
喬默握緊手機,眼底隱有傷心:“好的?!?p> 她靜靜地低下頭,掛了電話。
我只是太想見你啊。
季末然把手機拋到一邊,訓練得當?shù)姆諉T接住了。
“她回來你不高興?”
“高興?!?p> 季末然看著黑球,出了桿,用平靜而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只是不喜歡她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樣子。”
郁風啞然低笑,黑球也掉進了洞里。
郁風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她這還不是被你慣的。你看,你愛屋及烏,連她哥你都慣。你就是上輩子欠了他們來還債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回哪兒?”季末然臉寒似刃,說出起碼是這一刻的真實想法,“我不想見她?!?p> 其實他最討厭情緒被左右,更厭惡被人管。還厭倦,有必須要做的事。不然他少年時就不會逃走,把他姑姑急得半死不活。
他知道這會讓在乎的人傷心,從此他收斂。
他知道他不收斂就要傷人,他知道現(xiàn)在應該回去,但他真的不想,他更知道一面對她,他就會被她左右,所以不想回去。至少現(xiàn)在,只想自己做自己的主。
“花花世界還能只有這一朵花,不想見這一朵,自然還有那一朵,也沒說要做什么,只是拿來消遣消遣,又有什么大不了?!?p> 郁風不走套路,他本來就希望季末然最好移情別戀算了。
郁風耐人尋味的一句話:“敢不敢啊?”
季末然淡淡地說:“對兄弟用三十六計,其心可誅。”
郁風不置可否:“白白被你說其心可誅了,你也不敢中計。”
“激將法用兩遍,你挺執(zhí)著啊……”季末然忍不住勾唇,在郁風那怪異的“望子成龍”的眼神中,緩緩補充后話,“但是可惜,單身狗并不知道,花要是酸起來,會有多酸?!?p> “你還不是怕她?!庇麸L嗤。
季末然發(fā)自內心地說:“你千萬別有這一天,我怕你丟臉丟到切腹?!?p> 從郁風對他妹妹寵愛到沒辦法的程度上看,這是個妻管嚴沒跑了。
古語有云:天道好輪回。
凌晨三點,季末然出現(xiàn)在了家門口。
他手里拿著外套,拖著長長的影子,輸入指紋,門應聲而響。
他慢慢走進去,反手關門,換鞋的時候聽到了動靜,抬起頭,喬默穿著睡裙,紅著臉,迷離著眼,手里拿著瓶紅酒歪頭看著他:“你是誰?。俊?p> 季末然換好鞋走過去,一掌輕拍上她腦門,對上她小鹿般無辜的漂亮眼睛:“買醉的姑娘,小心我把你賣掉……”
他低頭吻她。
紅酒松手掉在了地上,紅酒瓶口處,紅色的液體浪費地流了出來。
但是沒人有心去管。
喬默圈住季末然的脖子。
離玄關處不遠的地方,兩人一陣混亂。
他低聲問她:“我是誰?”
她啞聲說他的名字,下巴擱在他肩上,似清醒似昏沉:“不要討厭我,你不要……討厭我?!?p> 季末然喉嚨微動,他是不是過分了?今晚上的態(tài)度,他過分了是嗎?
他忽然想起姑姑曾經看著他的臉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你跟你爸一樣,天生就會傷人。知道嗎,你爸一生都在傷人。那么,你呢?”
他當初輕蔑地回:“你以為我是他?!你把我和他相提并論?!你真的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姑姑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你要相信前輩的眼光?!?p> 因為提起那個人,他們差點針鋒相對起來。
天生就會傷人,是么。
季末然抿了抿薄唇,抱歉,他對主動傷人這件事,從來沒有半分興趣。
但不可否認的是,今晚她被那通電話里的季末然傷到了。
“我沒有討厭你?!?p> 他說完,抱著她去了臥室,她縮著似夢囈喋喋不休:“不要理舒幸……”
“嗯?!?p> “郁云喜歡你……”
“沒有?!?p> “有?!?p> “沒有?!?p> “有!”喬默咳嗽出聲,腦袋昏沉沉地看著他,嘴里固執(zhí)地吐著同一個字:“有,有,有?。?!”
“沒有!”季末然無奈了,“你以為我是潘安啊?!?p> “你是?!?p> 季末然把她拋到床上:“你別人身攻擊?!?p> 如果給他一個選擇,他情愿做鐘馗,也不做潘安。
“季末然,我不可能放過你的……”喬默抱著枕頭閉著眼睛嘟囔,“就像他不會放過我一樣,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因為,從來就沒人教過我們怎么放下……”
季末然抽出她懷里枕頭,放在一邊,心里五味雜陳:愛人or仇人?
到頭來竟好像都是。
“季末然?!?p> “嗯?”他倒想聽聽她還能說出什么奇詞來。
“你進來?!?p> “……哦?!?p> 房里的燈關掉了,只余下細碎的混聲不斷地回蕩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