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分外凄冷,這本應(yīng)該是一個寂靜的夜晚,人們帶著疲倦與喜悅熟睡的時候。
但是此刻,大街上,屋頂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此刻他們不住的向著遠處的天空張望,甚至有很多人虔誠而卑微的跪拜于地,不住的祈禱并且叩首。
視線轉(zhuǎn)動至世人膜拜的天空,那里電閃雷鳴,火花四濺,不時有怒目天神模樣的身影,在濃郁的陰云之間閃動。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猶如天譴之怒,駭人聽聞。
整片天空都變得極度不穩(wěn)定,虛空如瀑布奔流,可以清晰的看見一道道蕩漾的波紋,天空云卷云舒,被震蕩的氣勁絞碎又糅合,變換莫測,形成無數(shù)道云氣之海。
大燕皇城的這一夜注定無眠,所有人都心懷敬畏的看著這一切,不明所以的普通群眾,把這當做是神跡,敬畏有加。而強大的騎士們則是知道,這不是神跡,而是一大群超級強者在相互廝殺。正是因為知道真相,所以這些最低都是騎士境的武者們才會比普通民眾顯得更加的敬畏,他們的身體和靈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遙遠的天邊所散逸的能量波動,即使是這么遠了依然是那么的可怕,那么戰(zhàn)場中間又會是怎樣的一副世界末日模樣啊!
不過這還造成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在未來的幾十年里,許多有幸觀摩到這一場驚世之戰(zhàn)的武者,都在武道之上突飛猛進,很快的就進入到了更高的武道層次。大燕的頂尖高手數(shù)量竟然有了爆炸式的增長,國力大漲!當然這些都是后話,點到為止。
此刻,在無數(shù)的觀眾里,有那么一群人,一波一波的,分散在皇城的各個角落里,與周圍的人群保持著一定距離,眼神之中不時閃過精光,眼神戒備。此刻他們同樣震撼的看著遠處那風起云涌的戰(zhàn)場,但是他們的神色雖然同樣充滿了敬畏,只不過相對于其他人,卻是多了一抹興奮。
“好厲害,冰藍戰(zhàn)氣,如冰似幻,菲麗動人,那是三爺?shù)膽?zhàn)氣,是三爺在戰(zhàn)斗”
“哈哈,看吧,戰(zhàn)氣如虹,猛烈似火,這便是客卿大人烈火戰(zhàn)氣,一旦激發(fā),那灼熱的氣息幾乎可以將一個人生生融化,端的是恐怖無比??颓浯笕司褪菓{借著烈火戰(zhàn)氣的強大,縱橫天下,可還從來沒有敗過”
“無雙劍氣,碎金裂石,我家主人必然會力壓群雄,劍破天下的!”
“快看,驚雷如瀑,無盡電光,大將軍的紫霄神功越來越可怕了。天哪,好像是打到了一名強者,將軍威武,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
這些人有著自己的小團體,相隔甚遠,但是卻依舊遙遙的戒備著,他們便是那些正在戰(zhàn)斗的大地騎士們的手下,跟隨著這些各個絕世強者前來大燕爭奪鑄造大宗師。
倒不是真的指著他們擊潰敵人,動手搶奪,畢竟真正能夠決定大宗師最終歸屬的,只能是大地騎士甚至更上一層的絕世強者,除了一些實力相當驚人,可以越級廝殺的超級天才,也許還能夠起到一點作用,其他的人,哪怕是人雄巔峰的騎士,也只是來湊數(shù)的,頂多是給這些大地騎士充充門面,跑跑腿打打雜而已。但是即使是這樣,為了這些名額也,很多人可真是削尖了腦袋往里面擠,如此近距離的和一名大地騎士相處,可是莫大的機緣,否則他們怎么會有機會見識到如此多的超級強者亂戰(zhàn)的驚人一幕?
此刻他們正瞪大著眼睛,緊張的看著天空之上那些朦朧的身影,然后在看到某些畫面與身影的時候,便會興奮地跟著自己同伴交流。
在這整個大燕皇城無數(shù)人頂禮膜拜的‘神戰(zhàn)’之中,有他們的主人、將軍、客卿、長輩,即使現(xiàn)在萬眾矚目的并不是他們自己,他們依舊與有榮焉。
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就像這座皇城里的那些普通百姓一樣,即使他們依舊謹慎,但是戒備之心卻終究還是有所松懈了。絕世強者們都去參加戰(zhàn)斗去了,所有人的心神都在為天空之上的大戰(zhàn)所吸引,哪里會有人會來找他們的麻煩?這些騎士們更多的是在戒備著彼此,而不是大燕的土著勢力,他們背后的勢力完全不輸大燕,甚至猶有過之,這么多天,他們在這皇城里橫行無忌,也沒見得大燕的官方有什么作為,只要他們彼此不動手,就萬事大吉。而現(xiàn)在,最終的結(jié)局如何完全取決于那些大地騎士,即使他們相互廝殺分出勝負,如果己方的大地騎士落敗甚至被殺了,那么他們的勝利也是毫無意義的。
所以他們?nèi)慷及卜质丶?,狂熱的注視著天空,等待著大?zhàn)落幕之后,自家的大地騎士凱旋而歸的消息。
他們天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會像他們一樣安分守己,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一張奪命的網(wǎng)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將他們籠罩了起來。
云秀抬起頭,寬大的黑袍籠罩著周身,只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瞳孔,帶著些許寒意。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將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縮回了衣袍之中,活躍在身體周圍的天地之力頓時散去。他咧了咧嘴,施展靈術(shù)果然是一件極其消耗心神的事情,尤其是想要悄無聲息的布置好一切,更是異常的艱難,難怪靈士都喜歡躲在暗處,實在是施展靈術(shù)的確是太耗費時間了,很容易在還沒準備妥當?shù)臅r候就被人給干掉了。
不過靈術(shù)的威力,也的確是奇妙,并且強大。
他輕輕地推動輪椅,走出小巷的陰影,低矮的身影緩緩的融入了沸騰的人群,輪椅吱呀的輕響在震耳欲聾的喧囂聲之中,被徹底的掩蓋了。
很快的,他便出現(xiàn)在一處宏偉的院落面前,標準的高墻大院,N進N出,雖然還比不上云王府,但是卻絕對是超級豪宅了。這本來是一處大燕高官的府邸,不過卻是被一方前來爭奪鑄造大宗師的勢力給強行征用了。沒辦法,人家一個大地騎士,五六個人雄騎士,還有一個中隊的大騎士和騎士,分分鐘可以將他們?nèi)叶即虺苫一?,再不憤也只能忍啊。不過讓這位高官還算欣慰的是,不只是他一個人遭到了這種操蛋的事情,很多同僚跟他一樣蛋疼。而面對這些外來勢力的強勢,大燕官方選擇了沉默,只要他們不鬧出太大的動靜,這點小事情,也就捏鼻子認了,畢竟最重要的是找到鑄造大宗師,大燕的高手都被派出去了。
騎士們都集中在府里面,外面只有一名騎士在看守。
恩,有點奢侈,堂堂騎士竟然被用來看大門。
云秀心中暗自嘀咕著,推動輪椅拾級而上。
“恩?你干什么的?這里是私人領(lǐng)地,閑人免進。退下!”
云秀并沒有遮掩氣息,因此正一臉興奮地注視著天空之上的騎士,立刻就注意到了他,見到云秀直直的向著自己走來,騎士頓時不悅的低聲喝道。
云秀沒有理會他的喝止,繼續(xù)前進,目光看著騎士逐漸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猙獰的面孔,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便會是第一個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嗎?
是的,云秀雖然自小就跟隨趙云習武,每日苦學(xué)不輟,也曾經(jīng)被趙云帶著秘密前往不同的地方與一些兇獸廝殺實戰(zhàn),但是他的手中卻還從未真正的沾染過人類的鮮血。
而今天,他知道自己終于要邁出這一步了,他會殺人,很多的人。
而他同樣清楚一點,今夜過后,一切就都會改變了,他將會踏上一條充滿鮮血與尸骨的道路
所以他的心情有些復(fù)雜和感嘆。
騎士卻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見到云秀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完全無視警告,不由得憤怒起來,一張還算俊秀的臉龐漲的通紅。云秀那隱藏在黑袍之下的矮小身影,讓他突然有被輕視了的感覺。
“是因為我在看守大門,而瞧不起我嗎?不把我的話當做一回事嗎?”
自卑情緒強烈的騎士一下子怒火中燒,他本是心高氣傲之人,但是因為一行人之中他的實力最低,因此被派來值守。本來堂堂騎士做這般低賤的事情,就已經(jīng)讓他很鬧心了,現(xiàn)在竟然還有個死侏儒竟然無視他,騎士當然會怒發(fā)沖冠了。
“小子,我萬分哀痛的通知你,你的愚蠢激怒了一名強大的騎士”
騎士神色陰冷,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云秀,緩緩走來:“因此本騎士決定懲罰你,好好地教導(dǎo)你應(yīng)該用怎樣卑微的姿態(tài),來面對一名強大的騎士!”
云秀與騎士相向而行,很快的就來到了對方面前,騎士伸出手,想要去抓云秀的衣領(lǐng)。高傲的騎士并沒有催動戰(zhàn)氣,因為他覺得如果教訓(xùn)一個侏儒還需要使用戰(zhàn)氣,那是一種更大的侮辱。而且,最原始的肉體打擊,才更能讓他心中的憤怒得到發(fā)泄。
所以他赤著手,毫無戒備的抓向了云秀。
“你放心,本騎士不會殺你這等卑微之人,但是觸怒了偉大的騎士大人,你就必須要付出代價!我會……”
噗嗤!
一聲沉悶的血肉撞擊聲響起,騎士的眼睛驀地瞪得滾圓,難以置信的看著黑袍之下那雙璀璨的眸子,然后又低下頭看了看將自己的脖子完全洞穿的長槍,渾身一顫,便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癱軟了下去。
“唉,為什么炮灰總是喜歡在想要砍人的時候喋喋不休呢”
云秀對這種白癡模式向來是無法理解,他猛地抽回長槍,如泉的鮮血猛地噴涌了出來,他甩了一個槍花,將槍身的鮮血甩掉,然后緩緩地像大門走去。
這里人流如潮,都是前來膜拜神戰(zhàn)的人,但是由于他們太狂熱,而云秀的動作又實在是太快,竟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在他們的身后,一個強大的騎士已經(jīng)死去。
云秀回頭看了看,洶涌的人群之后,一個死不瞑目的尸體靜靜的躺在喧囂背后,濃稠的鮮血涓涓而流,幾乎匯成了小溪,順著臺階往下流淌,被毫無所知的人群才在腳下,留下了很多鮮紅的腳印。
大門緩緩關(guān)閉,云秀瘦削的身影被漸漸掩蓋。
第一次殺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難以接受,相反的,意外的淡然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