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陳慶卿的周國小故事之周天子借錢
“大兄！城中能召集到的富戶已經(jīng)全都在宮外等著了?！?p> 姬咎喜氣洋洋地沖到姬延的寢宮中，然后，就把正在睡覺的姬延吵醒了……
七老八十的姬老哥一言不發(fā)、一臉平靜地起床，就是身下的小拳拳已經(jīng)硬的不能再硬了。
“弟啊，為兄不是讓你到了辰時再把他們喊來嗎？”
姬延皮笑肉不笑地問道，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也五十有六了，怎么還是如此沉不住氣。
“?。坑袉?？我不知道耶?！?p> 姬咎抓了抓花白的頭發(f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姬延見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也不想跟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計較了。本來，姬咎也不是被當(dāng)成西周國的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只是阿共死得太剛好了，西周武公的子代青黃不接，只剩五個庶出的兒子勉強(qiáng)可以繼位，萬般無奈之下，武公也就隨了楚國的愿，讓他們扶持阿咎上位了。
也正是如此，自己這個弟弟雖然年過半百了，卻仍做著天下共主的美夢。
此番出兵，他也強(qiáng)烈地請求要讓自己給他安排個“大將軍”的名號，好讓他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帶兵出征。可他根本沒想過，這次的合縱盟約能不能成立都是一個問題，就算成立了，秦國也不可能一看到他姬咎，就馬上納頭便拜的。
姬延當(dāng)然有勸過姬咎，但姬咎怎么可能會信呢？他總是拿這次楚國愿意尊他們?yōu)楹峡v首領(lǐng)這件事來反駁姬延，一副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姬延又有什么辦法呢？事實(shí)上，他這個空頭天子，實(shí)際權(quán)力甚至不如自己這個愚蠢的弟弟，真鬧到了兄弟不和的地步，估計難堪的還是自己。
姬延一邊不緊不慢地穿衣，一邊在心中碎碎念，直到念叨了快有一千遍“愚蠢的弟弟”，這起床氣才消得差不多。
“帶我去見見他們吧?！?p> 姬延慢悠悠地開口道，幸好他說話慢，不然就要順嘴說出“愚蠢的弟弟”這個字眼了。
“大兄隨我來。”
姬咎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眼下見姬延終于把衣服穿了，那笑容燦爛跟一朵風(fēng)韻猶存的老菊花一樣，恨不得來一次“兄友弟恭”，把他的老哥背過去。
這里不得不提一嘴，或許樂觀開朗的心態(tài)真得有助于身體健康，這姬咎都年過半百了，但身體依舊強(qiáng)健，一拳能打死三四個姬延（誤），不然也不會自告奮勇地硬要去當(dāng)個“大將軍”了。
兩人到了一處偏殿中，殿內(nèi)的諸多富戶或站或坐，或居心叵測，但見周天子與西周公攜手來此，該有的禮儀還是一絲不茍的施行了一遍。
這里再提一嘴，正如前文所說的，洛邑中魚龍混雜，各大勢力把持著各種產(chǎn)業(yè)，所以，此刻在這處偏殿中的“富戶”們，成分有多復(fù)雜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虛假的富戶們行完禮，根本沒有等周天子賜座，一個個自顧自地就隨便坐了下來。秦三十五大馬金刀地跪坐在最前方，其他像楚國、齊國、韓國等的“掌錢人”，雖然沒有再故意往秦三十五的前頭擠，但也是各顯神通地占了個能彰顯地位的位子……
所謂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為了個別位子，某些人（我就不一一點(diǎn)名了）甚至拿屁股在那懟來懟去，其傷風(fēng)敗俗之慘烈，讓一旁的儒家“掌錢人”默默念了好幾遍《道德經(jīng)》，引得一旁的正統(tǒng)道家怒目而視，當(dāng)即就開始不甘示弱地默念《墨子》，而正統(tǒng)墨家人看到道家的嘴唇動來動去，好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是默默掏出了墨家的小棍棍，悄悄朝一旁看戲的陰陽家靠近……
也不知道他們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只有真正的周國富戶們還在拘謹(jǐn)?shù)赝悼粗芴熳优c西周公的反應(yīng)，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嗯咳……”姬延試探性地咳嗽了一聲，想要控制住有些混亂的場面，卻是沒有絲毫的效果。
“嗯咳！嗯咳！嗯咳！”一旁的姬咎見這些“只是有點(diǎn)臭錢”的富戶們竟然如此目中無他大哥，哪里忍的了？當(dāng)即就狠狠地咳嗽了三下，字腔正圓，鏗鏘有力，振聾發(fā)聵。
一時間，場上正在打打鬧鬧的人們都停下來了，呆呆地看著地上姬咎噴出來的一灘口水……
六字真言（666、666）回蕩在所有人的心中。先是從秦三十五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都對姬咎肅然起敬。
人老了，水還這么多……
姬咎老臉一紅，默默走到那灘口水上，默默地用自己的履磨來磨去，吸收著地上的水分……
不過經(jīng)此一鬧，姬延也是有機(jī)會開口了。
“在座的各位應(yīng)該都知道寡人將你們聚集于此的用意吧？”雖然說對這些富戶的背景心中有數(shù)，但對外，姬延還是不會墜了周王室的威儀：“你們盡管說吧，能為我周國兵馬提供多少物資？”
“天子陛下！俺們這都是小本經(jīng)營，木有嫩多錢嘞?！鼻厝宀僦磺簧衩氐目谝?，開始了他的表演：“不是俺擱這整事兒，俺是良民嘞，一天天掙點(diǎn)小錢滴。這打來打去滴，要是俺出錢了，那秦國來報復(fù)俺該咋整？”
幾句意義不明的話下來，雖然在場大部分人都沒聽懂，但這并不妨礙秦三十五給他們送了一個拉扯的機(jī)會。
錢之道，盡在“拉扯”之中。雖然在場的六國勢力，和儒家、墨家等支持周國的勢力都想著促進(jìn)周國發(fā)兵，以此來促成合縱盟約成立。但前面也已經(jīng)說了，他們和背后的大老板，有時候還是各玩各的。所以，在不妨礙周國發(fā)兵的前提下，他們當(dāng)然是能撈一點(diǎn)好處是一點(diǎn)了。
至于周國的本土富戶和其他勢力，于他們而言，出錢給周國打仗根本就是萬本無利的賣賣，傻子都能看出來周國的五千人根本不過秦國一個手指頭逗的。到時候周國打了敗仗，自己又怎么好意思開口要錢？所以，這錢要是交出去了，那肯定是拿不回來的。
于是，小小的偏殿中，突然就人聲鼎沸。一個個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富戶七嘴八舌地就在那里嘰嘰喳喳，咕咕嘎嘎（g?。?，其中個別人（不指名道姓說是儒家了）還趁此機(jī)會又開始偷偷念叨《道德經(jīng)》……
然后一旁的某某人面色又是一黑，開始念叨《墨子》……
然后……
然后，姬咎又“嗯咳！嗯咳！嗯咳！”，強(qiáng)行鎮(zhèn)住了場面。
“各位要相信周國，寡人以周王室的名義答應(yīng)你們，待到這次得勝歸來，從秦國處繳收的戰(zhàn)利品便全都你們處置。多的不用退還，少的就從國庫中取些財物來補(bǔ)?！奔а訜o奈開口。
他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將心比心之下，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是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便只好寄希望于自己這個周天子的名義還能有點(diǎn)用了。
“對啊，我大兄堂堂周天子，還能誆騙爾等不成！”一旁的姬咎送上助攻，差點(diǎn)沒把他的大兄一波帶走：“爾等要是不信，我大兄可與爾等立字據(jù)！好讓爾等清楚，我周王朝當(dāng)初是以誠信建的國！”
這波啊，這波屬實(shí)是給在座的各位整懵了。
首先裂開的就是姬延，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蒼老的淚，花白的頭。他實(shí)在想不到啊，想不到他這半截入土的人，還能有機(jī)會氣到破土而出。
如果可能，他一定要活得比這個蠢蛋久，然后瘋狂偷吃他的貢品！
其次，就是秦三十五，他眨了眨疑惑的小眼睛，又再掏出紅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是他的眼睛聽錯了嗎？他不記得姬咎是他們這邊的人??？
最后，一旁的韓趙魏楚燕齊儒道法等等，面上的表情更是千奇百怪，千姿百態(tài)，簡簡單單的五官，硬是讓他們弄出了上千種的組合。
嗯？這是什么意思？新型詐騙嗎？
不是大家拉扯一下就把錢送給你了嗎？你身為周天子真的要立字據(jù)嗎？
也沒聽說過西周公與周天子關(guān)系惡劣啊？剛剛一起來時不還兄友弟恭嗎？
偏殿內(nèi)突然一片死寂，只有姬咎在為自己的神機(jī)妙算而沾沾自喜。
姬延：“……”
富戶們：“……”
既然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了，再不借錢就不禮貌了，各大富戶紛紛慷慨解囊。
要不是姬延一直說什么“不要不要”“太多了太多了”之類的話，他們恨不得傾家蕩產(chǎn)地狠狠支持一下他們敬愛的周天子。
一時間，小小的偏殿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