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從我們學校出門后,向左轉(zhuǎn)彎,一個人低著頭走著,嘴里叼著一根煙。天很晴朗,晚風習習,學校門口沒有什么人,門衛(wèi)室兩個門衛(wèi)在聊著天,一派無論如何都沒有什么事會發(fā)生的樣子。
在已經(jīng)看不到他的時候,我轉(zhuǎn)身朝宿舍走去,一直想著剛才兄弟聚會的很有意思的場景。后來我才知道,這是最后一次見到他了,或者說是最后一次見到他本人。
劉斌是下午來到我們學校的,我對他的一直以來的印象是他這人話少,但是今天他話特別多。他是一個超級帥氣的大男孩,比我大一歲,在我們這個高中里面,我大概沒有見過比他更帥的人。但是他不是我們學校的,他在一個勞改農(nóng)場子弟學校初中還沒畢業(yè)就放棄了學業(yè),在我們那個年代(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很多人讀著讀著就不想讀書了。后來他在農(nóng)場里面做一些工作,領(lǐng)著一份極少的工資。因為他的初中同學彭偉是我的高中同學,所以他來過幾次我們宿舍之后,就成為了朋友。我們經(jīng)常去學校對面的一個小飯店喝點小酒。三個人都不勝酒力,喝酒純粹為了那種暈乎乎的很舒服的感覺,而且聚會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
隔了一天的中午,我剛到寢室,彭偉跑進來跟我說了一個驚人的事情。在彭偉的添油加醋下,我越發(fā)難以想象這事是怎么會這樣的。這事就是關(guān)于劉斌的。
根據(jù)彭偉的描述,從我們學校出去后,劉斌發(fā)現(xiàn)煙沒了,因為之前在我們宿舍抽完了。在我們那個年代宿舍抽煙也是不被允許的,但是一群男生一起總會做些出格的事情的。他本來應該坐七站公交車去火車站的,發(fā)現(xiàn)身邊沒有煙了之后,他只坐了四站就下了車。這是一條過往行人很少的大馬路,特別是晚上,行人和車輛都很少,這條路在當時算是城郊結(jié)合部。車站對面的路邊有一個小雜貨店,當然后來我和彭偉還專門去看過這個店。劉斌搶了這個小雜貨店,把老板打傷,把一天的營業(yè)額加上老板身上的錢全部搶了。當然,還搶了兩條香煙。灌了一瓶啤酒之后,他在馬路上攔了一輛桑塔納轎車,那個時候汽車很少,桑塔納轎車算是很不錯的車子了。劉斌會不會開車我發(fā)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他搶了那輛車之后,自己把車開走了。他準備開車回那個勞改農(nóng)場看父母,勞改農(nóng)場并不在我們的城市,所以他是準備跨越兩三百公里回家去。車主報了警,警車很快出動了,一路追他。那個時候出警大概沒有現(xiàn)在這么快,但是警車為什么那么快就找到他這個車我也是一直都沒搞明白,大概是那時候車輛比較少吧。
當警車追上劉斌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兩個車門撞掉了,具體怎么撞的,在哪里撞掉的我和彭偉也不知道。警察把劉斌抓進去后,聯(lián)系到了他的父母。是他爸把這事跟彭偉說的。
我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后,一頭霧水,無法理解的是,他要是買煙沒錢,一開始就可以問我或者彭偉借一點。要是真沒錢,再坐公交回來或者我們給他送去都可以,那時候公交車只要幾毛錢就能坐很遠了。沒必要打店主,沒必要把人家的錢搶了,其實事后我和彭偉去看那家店的時候,店也已經(jīng)被他砸了。搶了小店之后,錢應該夠到火車站買火車票回家看父母,搶小汽車這事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更何況是我們從來不知道他會開車,他沒有駕照是我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搶車和無證駕駛,準備開200多公里回去看父母,這也是難以理解的,大概誰都會想到這會把自己弄進去的。
為這事,我和彭偉聊了好幾個晚上,一直沒有搞明白劉斌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