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淳熙十六年(1189)壯月(八月)
宋國行在臨安府、軍器監(jiān)……
今天軍器監(jiān)眾官吏自打上衙開始,卻發(fā)現(xiàn)整個軍器監(jiān)內(nèi)的氣氛嚴肅異常。
幾個軍器監(jiān)的首腦上官都板著一張臉。
其他下官也不知是所為何事,而讓整個軍器監(jiān)上官都一個個心事重重的樣子。
此時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房內(nèi)有五個年邁的官員坐在椅子上都滿目悲傷,不發(fā)一言。
“放翁,放棄吧!朝廷大政不是你我等幾個小吏可以干涉的!”這時一個著紅袍的白胡子老官員看著對面椅子上同樣一穿身紅袍六十有幾,一身浩然正氣,書香氣度不凡的官員勸解道。
“是啊,放翁放棄吧,黃老也是為了你好!”
“都這么多年了,你幾經(jīng)波折終于可以回臨安,可千萬不要學年輕之時的義氣之見??!”
其他幾名官員都對那個叫做放翁的官員苦口婆心的勸阻道。
“唉!諸位所說我又怎會不知,可想我陸游少時見國破家亡,靖康之恥刀兵之辱!
神州大地遍地胡膻!
我便立下誓言今生今世只為抗擊胡虜收復失地,早為神州清虜塵,正如稼軒詞中所言
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銷殘戰(zhàn)骨,嘆夷甫諸人清絕。夜半狂歌悲風起,聽錚錚陣馬檐間鐵,南共北,正分裂。
此生不復山川大河,我陸游妄為圣人子弟!”那叫放翁之人便是宋國有名的詩詞之人陸游,聽到同僚的勸阻,滿目滄桑,聲中帶恨的說道。
陸游此生無悔無怨的一直在為宋軍北伐收復失地而奔波。
可宋廷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卻都無抗金北伐之心。
陸游的所做所思都與朝廷大政不符。
宋廷怕激怒金國便對國內(nèi)的抗金力量一直都是百般刁難打壓。
而陸游也因此被朝廷幾經(jīng)革職貶離。
陸游幾經(jīng)宦海沉浮,已經(jīng)六十多歲花甲之年,才在去年被宋廷調(diào)回臨安做了個小小的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之職。
但陸游卻一直未放棄心中的北伐大志,這次金國開封案傳至臨安,陸游認為北伐的時機成熟。
陸游便上疏朝廷,提出治理國家、完成北伐的意見,建議“減輕賦稅、懲貪抑豪”,“繕修兵備、搜拔人才”,“力圖大計”,以恢復中原。
但陸游的幾番上疏,都如石沉大海一樣有去無回。
陸游心中憤慨,但于事無補。
陸游以為自己一人所說不被朝廷重視,所以今天一早上來,便召集同僚商榷上疏朝廷準備北伐一事。
陸游滿懷期待,但卻被現(xiàn)實打臉,軍器監(jiān)的官吏們在聽到陸游所說之后,一個個都猶如避瘟神一樣對陸游避之不及。
軍器監(jiān)的大小官吏們雖然沒有什么大局眼光,但對于抗金官民從沒有好下場的基礎知識還都是有了解的。
看看之前的主動抗金人士,有幾個好下場的,不是死在金人手里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陸游現(xiàn)在找自己等人聯(lián)名上疏,那不就等于明知道前方有火坑,還把自己等人往里面推嗎。
這陸游端是不當人子!
這也是今天軍器監(jiān)眾官吏都板著一張臉的原因。
而陸游在其他人拒絕之后,還是不死心打算繼續(xù)上疏。
但軍器監(jiān)有些年老的官員都跟陸游早年間認識,還算有些交情,便打算一起好好勸阻陸游別再做出這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
但陸游認準了自己的理念,絕不放棄不動搖。
任憑同僚怎樣勸阻,就是堅持己見。
這也就是有了開頭眾人勸阻的那一幕。
“唉!”眾人見陸游是鐵了心了,眾人齊齊起身不發(fā)一言拱手離去。
陸游在眾人走后,恨鐵不成鋼的沉吟道:“如果眾人都像爾等一般干大事而惜身,便與那些靖康之臣有何區(qū)別!
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縱是千萬人吾往矣!”
陸游說完后轉(zhuǎn)身回案,繼續(xù)寫自己的北伐條陳。
就在陸游不死心繼續(xù)打算上疏之時,臨安皇宮內(nèi),宋官趙惇手拿陸游之前上的北伐方略疏,看著一旁的留正說道:“陸游此人朕之前亦有耳聞,詩詞一絕,但不過對與軍政之事還是太淺薄了。
看看疏中所說,先取隴右,再取關(guān)中,可徐徐而圖中原。
哼!書生之見,看見金國發(fā)生了開封一事,便以為有了可乘之機,這就是不懂金國軍政之事,才而沾沾自喜自以為是!”
留正撫摸著胡子笑道:“陸游此人雖然年事已高,但從未做過朝廷宰執(zhí)之官,眼光還是粗淺了點。
對于金國也并不了解,便在此大放厥詞,揮師百萬直搗黃龍這等三歲黃口小兒之見,也敢說出來丟人現(xiàn)眼?!?p> 趙惇認同道:“是啊!金國此次看似國內(nèi)處決了一大批官吏士紳,按理來說應該國內(nèi)矛盾重重,對我們來說確實是最大的機會。
但誰若是如此之想,才會犯了大錯。
金國根基乃是女真人,金朝中官吏軍將都為女真所掌控。
士紳等都無權(quán)無勢,對于金國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此刻金國不是最弱的時刻,而是最強的時刻!
金國本來錢糧不夠,動不得大兵,但經(jīng)過此番抄家所得,可以說是彌補了金國的短板,短期內(nèi)金國甚至說是最強的時刻。
陸游此人看不出這些,將金國當做了我漢家王朝一般來看待。
如果朝廷聽信了陸游此話,恐怕一場大敗就在眼前。
金國現(xiàn)在錢糧齊全,如果朝廷這時北伐,那不就等于是將原本金國搜刮來準備治河的錢糧。
結(jié)果被朝廷作繭自縛,逼著金國將打算治河的錢卻用在了戰(zhàn)爭上,用來打咋們嘛!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君臣二人吐槽了陸游一番,便將陸游的奏疏全部讓人扔進藏閣去吃灰。
接下來幾天陸游天天上疏北伐一事,但都如石沉大海,沒了音訊。
而留正也被陸游的一番天天上疏給搞的心煩意亂。
于是陸游又被貶職離開了臨安。
陸游此次來臨安不到兩年,卻被留正以“不善已職,妄言朝廷大政,挑撥友邦和睦相處,數(shù)罪并罰,流為福州通判。”
陸游離開臨安之日,卻無一人前來相送,可見人情之冷暖。
陸游只覺得是朝中奸臣當?shù)?,自己這等忠義之人,卻徒有報國心而無報國之門!
一時間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陸游離去的身影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那么消瘦挺拔。
北宮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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