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你能結(jié)成金丹？”
說話的人是阿月。
這話聽著很像一句挑釁。
但阿月的語氣并不是挑釁，是真心發(fā)問。
既然邪修老者打算就地突破金丹，那他自然是有其中把握不受墜魔窟影響以金丹之身立于此地的。
這是潛藏的邏輯，所以方玄明雖不清楚對方會用什么手段，但也沒有多想。
而阿月的提問，則是將這個問題擺到了臺面上來。
方玄明知道阿月并非挑釁而是真心發(fā)問，所以他也好奇邪修老者會給出什么答案。
邪修老者知道阿月是真心發(fā)問并非挑釁，但他挑起了眉毛，做出受到挑釁的樣子。
“因為我繼承了上神的意志，而上神自然有辦法不受境界限制的影響。”
阿月并沒有客氣，而是繼續(xù)說道：“你甚至并沒有在內(nèi)心深處將自己當作你們那個異端神明的投影，你依然只是一介信徒，而不是那個神明本身?！?p> 邪修老者瞇住了眼，仿佛要將阿月的神識望穿。
阿月說對了。
即便是老者自己，也是來到此地之后聽到了族長的話語，這才讓自己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但究其根本，那道來自上神的氣息中并未承載信息，僅僅是與他受損的神識彌合在了一起。
阿月接著問道：“倘若你那所謂神明真的能不受其影響，那這墜魔窟，又是如何形成的？”
終究是將老者，將淬靈巫一脈的信仰根源，逼問至了真相的墻角之中。
“這，這……如此嗎……”
邪修老者沉默片刻，然后嘆道：“即便如此，老夫也要一試?！?p> 具體嘗試什么，老者并未詳說，但看起來他是不打算終止結(jié)丹過程了。
狂亂之氣落下，邪修老者金丹虛影將成。
“這老東西還想結(jié)丹，你……”
方玄明正以神識與阿月交流，但阿月并沒有等他說完，甚至可以說沒有在聽他講。
阿月朝著老者的方向奔去。
既然言語上攔不住，自然只能動手了。
阿月也不清楚那個所謂上神會不會降下庇護，讓邪修老者平安金丹而不滑落至墜魔窟的深淵之中。
如果那個異端神明當真存在且能有用，那么邪修老者恐怕真的要踏上金丹大道，屆時不管是上神降臨還是邪修老者自己從墜魔窟中離開，都絕對會是一場浩劫。
而作為浩劫的開端，阿月跟方玄明二人無論怎么想都不可能活著離開此地。
如果那個異端神明已然不再，不能或者不愿為老者提供庇護，那么成功結(jié)丹的老者，就會觸發(fā)墜魔窟的固有性質(zhì)，進而滑落至淵面之中。
屆時表層中層姑且不談，深層荒原只怕是會極大程度地被隨著老者一同落入淵面之中，而作為老者臨近的方月二人，又如何能夠幸免呢？
看起來無論橫豎，阿月跟方玄明都沒什么好結(jié)果。
既然言語不能說服這個瘋子，那當然就要動手。
方玄明本來還想著跟阿月商量一下，但顯然阿月已經(jīng)做出了自己判斷。
……
阿月一個瞬身便來到了邪修老者身前，袖中劍意所指卻并非老者本身。
而是那道若有若無的痕跡。
那道邪修老者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跡。
那道由墜魔窟中修士們滋生出的狂亂留下的痕跡。
阿月出手，便是從方玄明那里學到的《奪鋒劍訣》中的殺招。
斷天一斬！
……
把方玄明看得一愣。
這是他第一次見阿月獨自使用他的《奪鋒劍訣》。
敢情之前合體那一下子還把技能樹偷去了是吧。
……
斷天一斬乃是《奪鋒劍訣》中所記載的大殺招。
雖說僅僅修煉完第一卷便可使用，但是僅論單發(fā)威力卻能位列《奪鋒劍訣》前三卷第一。
在相同劍道修為的前提下，無論是第二卷的劍光虛影還是第三卷的盤庚劍陣，單次威力都不如斷天一斬。
畢竟那是沒有任何花里胡哨奇技淫巧，僅僅是單純將劍意凝到極致的一擊。
而現(xiàn)在，這一擊由阿月施展出來，斬向了那道象征著瘋狂與混亂的金丹大道。
僅在那一瞬間，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能斬斷。
但也僅在那一瞬間。
斷天一斬經(jīng)過，手感告訴阿月她確實成功將其切斷。
但僅限于一瞬之間，那道線又重新連上了。
“抽刀斷水?！?p> 老者向前走出一步，于是痕跡也就隨著老者向前一步。
阿月于半空中轉(zhuǎn)體，劍意陡然下落，朝著老者劈去。
斷。
無論是眼前的實景還是手感，都在告訴阿月她將老者劈作了兩半。
但卻依舊沒有阻礙老者的前進。
斷裂之處生出無數(shù)極細的觸須，將兩瓣的老者重新縫合作一體。
阿月繼續(xù)變招，修長筆直的手指一個虛握，于是那道劍意便就此碎裂，化作了二百八十五道碎片。
盤庚劍陣！
盤庚劍陣雖說威力上比不了斷天一斬，但作為劍陣，卻能有其他妙用。
比如之前的困敵，又比如現(xiàn)在的遮蔽。
盤庚劍陣二百八十五道劍意，便如同一面遮陽大傘一般，遮蔽了老者與那道些狂亂之間的維系。
痕跡確有斷絕，但就像竹籃打水，終究會有漏洞。
盤庚劍陣所能做到的，也僅僅是過了個篩。
阿月需要一個更強大更累實的阻隔。
“用這個！”
然后那面一直背在方玄明背后的本命龜殼便朝著阿月飛來。
在墜魔窟中的經(jīng)歷，讓方玄明絕對相信了自己這面龜殼的不凡，至少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筑基長老的本命龜殼，其真實面目恐怕另有他用。
僅僅是一瞬間的本能，告訴方玄明用這龜殼能行。
但卻在瞬息萬變的戰(zhàn)斗中直接暴露了他的所在。
老者望向方玄明的方向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原來是你。”
老者的身姿便來到了方玄明面前，沒等其反應過來，便將手方向了他的胸口。
然后方玄明的身子便如同從內(nèi)部爆炸一般膨脹了起來。
幽綠色的威光大盛。
待到阿月來到方玄明身前時，他渾身上下已然全是傷痕，傷痕之中又有星點綠芒間或飄起，無論是經(jīng)脈骨骼血脈還是生機，皆已寸斷。
“果然是你?！?p> 老者在確定方玄明生機斷絕之后，便退至法壇的另一端，而金丹之象亦是終有凝結(jié)之勢。
方玄明癱在阿月的懷中，強撐著氣息說道：
“有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