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探出眼睛,與上神對視。
即便是淬靈巫一脈的修士,也緊緊是在修行路上的某些個關(guān)鍵節(jié)點,偶然有機會瞥見上神的一道側(cè)影。
即便是身為淬靈巫族族長的阿達賓,也僅僅是低著頭卑躬屈膝地聆聽上神的呢喃。
三千年來,阿月是第一個與這只眼睛對視的人。
上神之眼看著阿月,眼瞳之中有無數(shù)漆黑流焰,仿若深淵一般流轉(zhuǎn)著,落下漆黑的焰火。
阿月盯著上神之眼,瞪大的眼眸深處卻有著宛若星海一般的寧靜。
“啪。”
輕微的爆裂聲在空間里響起。
“嘰嘰?!?p> 高天之上傳來了如是的聲響。
些許輕微的聲響并未打破寧靜,反倒讓寧靜之中滋生了更多兇險的意味。
然后,一聲霹靂。
一道雷光,自阿月的眼眸深處生出。
雷光落到現(xiàn)實之中,便化作萬徑雷霆,朝著灰眼的方向而去。
自上神之眼中降下的漆黑焰火,隱隱有被白熾雷霆頂回去的跡象!
潛藏于深空罅隙之中的大眼仿佛受到了挑釁,凝視的眼神更加精神,便有無量漆黑焰火從中噴薄而出,化作一道足以一發(fā)照破小半個中州的漆黑火線。
沒錯,是火線。
或者說射線。
明明上神之眼此刻正位于阿月正上方不過三十里處的位置。
明明這道漆黑的流火連半徑都有數(shù)萬里之寬。
但仍然是射線。
因為灰色大眼篡改了空間的規(guī)則。
因為灰色大眼在本能地拉遠其與阿月的距離感。
因為上神,在害怕。
阿月沒有避開那道漆黑射線,相反迎面而上。
然后她的眼眸中生出了四萬八千七百五十二道雷光。
雷光落到現(xiàn)實中,然后匯成一股,直沖漆黑火線爆射而去。
最開始的時候,白熾雷霆懟上了漆黑火線。
黑白交匯之點就在阿月眼前視覺上不足三十里的地方。
倒不是因為阿月火力不足需要喉兩嗓子,只是單純剛剛發(fā)射在這里撞上了而已。
周邊的空間中突然傳出了咔嚓的聲響。
然后漆黑的火線突然變短了一截,然后再慢慢邊長。
那是扭曲的空間被擊碎后重構(gòu)的聲音。
在上神注視下扭曲的空間,被阿月的雷霆恢復(fù)了原狀。
而上神之眼只得再度扭曲空間拉遠與阿月的距離。
緊接著咔嚓之聲接連不絕。
伴隨著空間的恢復(fù),漆黑的火線逐漸變短。
看著就像上神之眼便接連不斷地被朝著阿月的方向拉扯過來。
原來這不是一場對波。
而是一次拔河。
所謂上神終究不過一介南疆邪修崇拜的異端神明,而阿月所授的仙緣卻是真真切切來自仙門之中。
如此看來,還是阿月力氣大些。
于是上神之眼便被拉扯到了其本該存在的方位。
也正是白熾雷霆所抵達的位置。
然后白熾雷霆就這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芈涞搅搜劭糁畠?nèi),灼燒著那片流淌著燃燒著的漆黑深淵。
灰色的球體再度變得虛幻,逐漸收回了如同貝殼一般的空間裂縫兩側(cè)。
再然后,空間裂縫本身便開始逐漸閉合。
就像眼睛被漬水了就會本能閉合一樣。
上神會再度隱匿于空間之下蟄伏起來。
那樣就會很麻煩。
阿月不是太喜歡麻煩。
于是便有一道青紋,架住了本該重歸與嚴絲合縫的裂痕兩瓣。
阿月沒有言語,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靜靜地看著上神之眼。
小眼瞪大眼。
數(shù)不盡的雷光噴薄而出,落在了那對由裂縫組成的眼眶中,肆意灼燒著那片漆黑的深淵。
無數(shù)難以形容的聲響以某種無法捕捉的方式,在墜魔窟中響起。
在墜魔窟中每一個修士的識海深處響起。
也不知道這是那片漆黑海洋在狹縫之中被灼燒的聲音,還是那位異端上神的悲鳴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聲響停止了。
狹縫中的那片漆黑也消失殆盡了。
騰蛇化作飛劍歸來,被阿月收回了金丹之中。
裂縫重新閉合,阿月又以雷霆洗煉,確定了空間褶皺被熔鑄平整,這才讓其重新隱匿于的浮灰下。
龜殼黯淡,終于承受不住,化為了碎片。
阿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同時神識也在注視著自己的金丹。
方玄明知道,阿月現(xiàn)在看著的不是自己。
隨后,阿月做禮虛拜,那是方玄明沒見過的姿勢。
“謝……前輩再造之恩?!?p> 風(fēng)平浪靜。
危機解除。
按理說應(yīng)該如此。
但是淵面依舊在。
如果說所謂淵面乃是所謂上神的投影,那么在灰色大眼消滅以后,為何還會有淵面存在?
莫非所謂淵面才是本體,而上神之眼才是投影?
“不好!”
阿月的身姿接連出現(xiàn)在了荒原各地,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過腳下的淵面。
甚至可以說阿月望向哪里,淵面便蔓延至了哪里。
包括荒原。
包括荒原之上那片灰色的天空。
仿佛墜魔窟中的一切,都陷入了淵面之中。
淵面黑暗。
恍惚之際,阿月放出一道雷霆。
白熾的雷光直射而出,卻根本沒有停下的跡象。
于是阿月便再度放出雷光。
雷光確實觸摸不到淵面內(nèi)部的邊緣,但卻可以照亮隱匿在黑暗之下的一些東西。
循著雷光,阿月仿佛是找到了某個方向。
在無垠的黑暗之中方向本身沒有意義,但阿月還是找到了……一個平面。
確切的說是水面。
破水面而出。
阿月跟方玄明來到了一處小島上。
與此前的黑暗不同,這座小島雖說也是漆黑一片,但卻能明確地看出東西來。
用神識看。
身后便是水面,身前的小島……或者應(yīng)該說平臺,在高度上與水平持平,異常平滑。
自打從水面出來以后,阿月和方玄明就分開了。
這里是神識的世界。
二人同時想到了這個結(jié)論。
順著平臺向前走去,二人便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老人。
一個看著相當(dāng)精壯精神的老人。
與之前那倆邪修不同,明顯看著就不怎么像壞人。
老人雙手抬起,仿佛是被某種無形的鎖鏈禁錮著一般。
注意到了方月二人的到來,老人抬起了頭。
看得出來老者的眼里的孤獨。
老者望向方玄明,然后又望向阿月。
半晌,終于開口道:“有多久了?”
我是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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