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面之中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下墜。
一般來說是這樣。
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第二個方向。
與阿月完全相反的方向。
如果這個方向存在,那便只能是上升。
是離開淵面的方向。
兩個方向。
前提是有兩個人。
但是落入淵面的有且僅有一個人。
一條命。
方玄明的性命早已被邪修老者拍碎,化為金丹只能保證他不會消散,并不代表他復活了。
在進入到擎陽真人所在的平臺后,分作了兩個人,但那本就是神識的平臺,阿月和方玄明確實算有兩個意識。
但重回淵面中后,為何阿月與方玄明卻分開了?
肉身的感知在方玄明這邊。
換言之阿月將僅剩的性命交給了他。
現(xiàn)在的阿月僅僅是意識的殘存。
阿月用盡了剩余的仙氣,在擁有破綻的淵面之中找到,或者說證明了另一個方向。
然后將方玄明扔了出去。
就像一把劍。
青紋飛劍此刻在方玄明體內(nèi),在仙門洞天之中。
方玄明可以用仙門洞天將飛劍容納于己身。
阿月也可以通過操控飛劍來反向推動方玄明。
飛劍位于洞天之內(nèi),洞天位于軀殼之內(nèi)。
那么用飛劍來推動方玄明便是理所應當?shù)氖?,至少對于阿月來說。
而方玄明任何對飛劍的干涉,都被阿月的操控所覆蓋。
這不是劍意或者御劍之術。
這是那只騰蛇。
在淵面內(nèi)部,想要抵達終點便需要經(jīng)歷無盡的時間。
與之相對的,起點的尋找則并不困難,困難的是證明出與下墜完全相反方向的存在。
在方玄明上升的方向的盡頭,仿若有一只神龜,將黑暗的空間撕扯下來了一塊。
那便是起始之點。
而騰蛇便竭力朝著那個點飛去。
阿月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將方玄明朝上扔了出去。
在阿月的視角里,方玄明方向的那道光,并非是虛幻。
那是淵面之外的世界。
然后阿月便說著:“再見。”
在確定自己任何掙扎的手段都不管用之后,方玄明除了感嘆自己渺小之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看著阿月。
他沒有哭泣,不是因為他知道阿月不會喜歡,也不是因為他知道這沒有用。
而是他沒有反應過來。
方玄明現(xiàn)在全部的精力注意都在阿月上。
他想知道阿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阿月如此選擇,便是她能想到能做到的最好做法了。
但他還是想知道阿月的想法。
“再見?!?p> 這就是阿月的想法。
……
墜魔窟外,天魔城。
天魔城的天空,顯得格外熱鬧。
與之相反的地面,反倒異常冷清。
天空里熱鬧是因為此刻在天之八極已然各有一尊金丹真人,而立于中央的,正是天山派明空真人。
天眼大陣激烈建成中。
反觀地上冷清,則是因為天魔城的居民們已然被驅散。
偌大天魔城,如今僅有落霞真人一尊金丹,以及寥寥無幾的筑基長老尚在此地。
整個天魔城上下,現(xiàn)在合計已有十尊金丹真人,可謂是三千年以來最盛之況。
此刻距離墜魔窟開啟還尚有時日,屆時將還會有別的金丹真人來到此地相助。
如此盛景,自然是為了針對那個落霞真人偶然瞥見的存在。
三千年前,曾發(fā)生過足一次以銘刻進整個中州修行界記憶深處的災難。
而現(xiàn)在,那場災難的元兇的余孽,似乎有了復蘇的跡象。
如何能不警惕?
當然值得以全部的精力來對付。
“邵攬,囚宮!”
兩尊金丹真人隨聲而動,在空中留下星點痕跡。
“馮同,白巧,長岨,伻勾連!”
又有幾尊金丹真人施法,便有一道大陣顯化于天空里。
“蒼天有眼?!?p> 于陣法中央,明空真人手握一枚白色石球。
原本的灰色似乎隨著陣法的亮起而消失不見。
天山派滅殺大陣,名曰天眼。
蒼天有眼。
俯視深淵。
“如此,大陣便已準備妥當?!?p> 明空真人的聲音降下。
“明空道友,可有幾成勝算擊破那天魔余孽?”
落霞真人的聲音飄起。
“那就要看,落霞真人那日所見之余孽究竟為何了。”
事實上,整個天魔余孽的說法,都是落霞真人的一面之詞。
盡管如此整個中州還是給予了高度重視。
畢竟一尊金丹真人也犯不著玩天魔戲真人的把戲。
長春宗鴻飛真人嘆道:“無論如何,墜魔窟開啟以后,第一時間想辦法撤離修士?!?p> “如果時間實在來不及,天魔余孽已然臨近表層,屆時再啟動大陣?!?p> 承玄真人則補充道:“倘若天眼大陣也無法擊破天魔余孽,還望落霞真人能及時關閉墜魔窟,即便是要將其完全從此間割舍,也請做好心理準備?!?p> 落霞真人說道:“是?!?p> 承玄真人繼續(xù)說道:“那時若是落霞道友無法狠下心來,本派不介意親自動手。”
若是由神龜派強行驅使墜魔窟法壇,那么原本身為此次墜魔窟之行的護道者落霞真人又會被置于何地?
這是威脅!
妥妥的威脅!
但卻沒有任何一尊金丹真人表達了不滿。
因為墜魔窟的封印法陣,原本就是由神龜派為主力參與研發(fā)的,神龜派若是留有后手,在技術上是完全可行的。
更因為天魔余孽這本身就是三千年來中州最大的災難,一尊金丹真人和整個中州乃至世界的安危,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
半晌,落霞真人低下頭來。
“是?!?p> ……
阿月竭盡所能,將生出破綻的淵面打出了一處缺口。
然后將方玄明,字面意義上,如飛劍一般擲了出去。
在確定了阿月的心思之后,方玄明沒有哭鬧,也沒有傷懷。
而是順著她的意志,操控已自己本就不多的修為神識全力催動起飛劍,以此來帶動自身。
但仍舊不夠。
身處淵面之中,本就存在一個基礎的下墜趨勢。
那不是速度上,而是空間上的。
即便被證明了起點或者說出口的存在,想要抵達那里也需要極大的偉力。
而阿月留在他身上殘余的力量終究有限。在距離淵面的出口還有最后一步的時候,散盡了。
“終究……還是不夠嗎?”
方玄明閉上了雙眼,心中只有平靜。
然后便感受著渾身上下傳來的被拉扯與痛感。
我是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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