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刀疤真刑

　　“這位同志，你什么意思??？”

　　辦公室大姐聲調(diào)都拔高了。

　　“跪什么跪？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啥事兒一跪就能解決了？我老肖工作二十幾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宋盼娣吧，咋滴，人家不肯跟你處對象你還帶逼迫的？我跟你說，這是新社會了，不要搞舊社會那一套。戀愛自由，人家也有拒絕的自由?！?p>　　正好副廠長跟這邊過，聽到辦公室主任老肖在生氣，好奇的拐過來瞧，就看到一個女工被幾個老妗子強行從地上拉起來。

　　“這是干啥？”

　　“劉廠長，正好你也在，給評評理，啥時候處對象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強迫人家處了？”

　　劉廠長一問這女工名字叫宋盼娣，腦內(nèi)小馬達滴溜溜轉(zhuǎn)起來。

　　“女同志嘛，跟她好好說就行了?！?p>　　敷衍的勸了一句，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不是說刀疤想跟你處？要不你換個對象處處看？”

　　旁邊辦公室里，新分來的小姑娘捂嘴一聲輕笑，刺痛了宋盼娣的神經(jīng)。

　　她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房間里，董向東想要出去，門被鎖上。

　　裴昶背靠著墻壁，警告董向東不許說話，不然就馬上打電話把他三妹叫過來。

　　叫大姐他都沒這么緊張，一聽說要叫老三，張開的嘴緩緩閉上。

　　肖主任讓人把宋盼娣帶走了，但這事兒沒多會兒就傳遍了全廠。

　　刀疤上次打了董向東和裴昶后，就被調(diào)到了夜班組，從晚上十一點上到早上六點半，跟董向東的上班時間完全錯開。

　　也因為調(diào)組，他跟宋盼娣也很久沒見了。

　　這天晚上上班后，聽到同組的其他人在議論這事兒，刀疤臉上的疤痕抖了抖，垂下的眼里藏著一抹恨意。

　　這個夜班組說好聽點是輕松活計，誰不知道就是個鍋爐工，上班時間的確短一些，可日夜顛倒，跟廠里大部分人都沒有往來。

　　除了犯了錯誤的工人外，就是他這種刺兒頭集中的地方了。

　　刀疤喜歡宋盼娣的事情在廠里也不是秘密，他仗著有后臺，在廠里行事高調(diào)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不是因為波及到裴昶，都不可能會因為董向東這么個木頭人受這份委屈。

　　以前跟其他刺兒頭不在一個地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可現(xiàn)在都在夜班組了，一山不容二虎，誰老大誰老二，可不就得分個高低？

　　刀疤新調(diào)過來，又怎么比得過已經(jīng)在這里混了好長時間的地頭蛇。

　　“喂，刀疤，你相好的去爬人家的床，還被人嫌棄，你怎么沒說把你相好的拖回來揍一頓？要不，直接把她看上的打一頓也成啊?！?p>　　“怎么沒打，這不是沒打過，被發(fā)配了嘛。”

　　幾個嬉皮笑臉的家伙夸張的笑起來，其中一個還拿煤塊砸刀疤。

　　“聽說你在廠房那邊橫得很啊，怎么，來我們這里就變孫子了？”

　　刀疤把手上的鐵鍬一扔，咬著牙看向那幾個混子。

　　看到刀疤這表情，那幾個敞著工作服也圍了過來。

　　第二天一大早，整個廠里氣氛顯而易見的緊繃了很多。

　　董向東跟裴昶一起來上班的。

　　昨天發(fā)生了宋盼娣的事，為了讓家里人有個準備，董向東回家跟爸媽和大姐說了一聲。

　　“大東，你聽說沒有？”

　　才剛換了衣服到小車間，一起做測試的小工就湊了過來。

　　“昨晚上鍋爐房那邊打起來了，還見了血。聽說是刀疤把以前那個小霸王給揍了，拿鐵鍬打的，頭上這么大一條口子?！?p>　　小工說得跟他在現(xiàn)場似的，末了還咋舌：“昨晚上他們打架的就被帶走了。這一次廠里也沒法包庇刀疤，被開瓢那家伙現(xiàn)在生死不知，他們家里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p>　　董向東皺著眉頭吁了口氣，沒吭聲。

　　果然，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廠里全在議論這事兒。

　　被開瓢那家伙的家里人也趕到廠里，把廠辦給堵了，要讓刀疤的后臺給個說法。

　　裴昶擔心火燒到董向東身上，愣是把人給拘在小廠房不許出去，晚飯都是讓老師傅幫忙帶回來的。

　　要說還是裴昶機警，下午那會兒刀疤的家里人也來廠里了，質(zhì)問為什么都是打架，董向東沒有受罰，卻只把他們家刀疤調(diào)去了鍋爐房。

　　這把火沒有往裴昶身上燒。

　　小市民也有小市民的智慧，裴昶是工程師，是文化人，跟刀疤發(fā)生爭執(zhí)，不管擱哪兒，肯定都會偏向裴昶，畢竟只看面相就知道挑事的不會是人家。

　　但董向東不一樣，農(nóng)村出來的泥腿子，家里也沒啥后臺，他們不把董向東拉下水都對不起他們家的名聲。

　　然而這一次失策了，找不到董向東的人，又遇到新來的負責安全的副廠長是個硬脾氣。刀疤家的人來廠里撒潑打滾到處找董向東，直接惹毛了副廠長，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一腳踹飛了刀疤大姐夫，又讓廠里的保安把鬧事的人控制起來，直接報警處理。

　　刀疤家那個后臺都不敢露面，生怕這件事牽連到他身上。心里恨毒了刀疤一家，再次發(fā)誓以后絕不管刀疤家的屁事了。

　　趁著刀疤家里人鬧事的時候，宋盼娣也混在人群里到處找董向東。

　　她等不下去了，再過段時間紙包不住火，她完全沒辦法想象事情暴露之后自己會咋樣。

　　就在廠里人都在找董向東的時候，城里某個技術(shù)中專的練習車間，裴昶正帶著董向東向老師求教。

　　在這里，董向東被埋沒的天賦逐漸顯露。車床操作那么精細又嚴格的程序，在董向東手里，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完成度。

　　這百分之二，還是他最初那天剛接觸車床時，不熟悉設(shè)備和流程造成的失誤。

　　“好小子，很不錯?！必撠熃趟睦蠋焽烂C的表情變得溫和，眉眼甚至帶上了笑意，“這臺設(shè)備你操作好了，基本上市面上的大部分設(shè)備你都能操作。有時間的話，我?guī)闳搹S走走，那邊有兩條新的生產(chǎn)線，是進口設(shè)備，你肯定沒見過?！?p>　　“老師，國鋼廠的設(shè)備能讓我們碰？”

　　老師哈哈大笑：“碰是肯定不能讓你碰的。但是去看一眼，開開眼界沒問題。我聽小裴說你打算考技校，好好努力，等你畢業(yè)了，說不定有機會上手這條新的生產(chǎn)線?！?p>　　董向東的眼里迸出了光，他咬著下唇，暗暗發(fā)誓自己一定要加油，考上技校，以后就可以親手操作，或者說改進這些大家伙了，想想就令人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