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煙云繚繞,粗藤纏繞著古老的巨樹,林深幽靜,隱約傳來翠鳥的鳴啼聲,知了依附著樹木不停地叫,陽光穿透樹葉,一圈圈光斑投影在林地間,入目一派祥和安寧。
這是一個幽靜宜人的世外桃源,與其他地方相比,靈氣濃郁十足,生長著些罕見的藥草,藥草吸引著靈獸,而這些又是求仙問道的好材料,于是此山便被蜀山派圈為五行山陣之木山。(即在蜀山派外周的五座大山,隱匿于群山之間,五山合為護山大陣外陣)
正是晌午,一個少年正穿行于樹林間,步伐飛快,不時回頭張望,似乎在探查情況。
沒等他思考,一只雄壯的野豬就已經(jīng)從山洞里憤怒地沖出,它巨大的獠牙鏟翻了所有阻攔物,身姿還該死地敏捷,成功地躲開了少年設(shè)下的所有陷阱。
他眼看野豬越追越近,心中暗叫不妙,奔跑過程中,一枚精巧的白玉珠被甩了出去,隨后被粗糙的蹄子狠狠踏碎。
野豬粗重的喘息漸漸逼近,沉重的步伐緩緩靠近,少年的尖叫聲驚起一群林鳥,他邊跑邊扯著嗓子大喊救命,呼喊聲回蕩在山林間,無人回應(yīng)。
此時他卻突然放慢腳步溜向一株參天巨樹,野豬見狀加快了步子,一個猛沖誓要拱飛少年。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突然閃身,一撲抓住了一根粗壯的藤蔓,踩著樹木借力一蹬躍到樹梢上。野豬閃躲不及猛地撞上了大樹,晃落了不少葉子,也差點把少年晃下來。
少年見野豬撞昏了頭,才松了口氣,正要握著藤蔓緩緩坐下,手臂卻被藤蔓爬滿,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無數(shù)根藤蔓已經(jīng)將他的手腳都緊緊捆住,讓他掙脫不得。
他欲哭無淚,仔細打量了一番藤蔓的形狀。這是野綾藤,平時如菟絲子一般寄生在大樹上,一旦被拉扯牽動就會緊緊地纏住行動者,越掙扎越纏人,若無人搭救的話,可要等上數(shù)個時辰等它放松,才能脫困。
下一秒藤蔓就將他倒垂于樹枝上,此處人煙稀少,少年心說不可能有人會來救他,等有人發(fā)現(xiàn)時,估計他已經(jīng)變成了風干臘肉,或者以頭撞地摔成智障。
他努力地想保持清醒,眼皮卻沉重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淺淡的氣味,似乎是藤蔓分泌的汁液。
就在他將要昏迷的時候,數(shù)道劍氣迎面沖來將緊密的藤蔓全數(shù)割裂,劍法精準,他甚至沒有掉一根頭發(fā)。
失去了藤蔓的束縛,他向下墜落,眼見自己的俊臉就要親吻大地,便用盡最后的力氣護住頭面。
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他卻快要窒息了,睜開眼才看到有人揪著自己的衣領(lǐng)。那是只白皙修長的手,手的主人有雙蔚藍的眼睛,宛如海水般清澈。
那人像拎小貓似的抓著他,御劍飛行甩開了煩人的野綾藤,最后降落在一處溪水旁。少年被輕輕放在地上,后背倚靠著樹木,可他還是頭腦昏沉,渾身乏力。
濡濕的布放在他的額頭上,他強撐著要看清對方,入目即是對方深邃的眉眼,此人很是白皙,便更好襯出五官的清秀俊美。也許是中毒的緣故,少年的臉竟刷得紅了起來。
那人喂他喝下清涼的泉水,又給他吃了一枚丹藥,他才緩過神來。
“謝謝……仙女姐姐救我一命,我叫姬無痕,敢問姐姐怎么……”
還沒等他說完,“仙女姐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黑了,握指成拳,拳風掃過他的耳畔砸在樹壁上,力氣之重,樹木都顫動起來,一只蟋蟀掉在姬無痕的發(fā)間,隨后很快跳開。
“誰是仙。女。姐。姐?”對方面色鐵青,聲音低沉,一字一頓,緊緊盯著姬無痕的眼睛。
姬無痕嚇了一跳,腦子也清醒了,他仔細端詳了一番,對方五官精致,眉目清秀,烏黑長發(fā)束成高馬尾垂于腦后。他絕非陰柔嫵媚的絕美少女,而是英氣俊朗的颯爽少年,這少年郎還未完全長開,所以便有種雌雄莫辨的美麗,無怪他看錯了。
姬無痕長嘆了一口氣,立刻拱手低頭認錯。
“好吧,原來是好兄弟,是在下有眼無珠,得罪了兄弟你,還望海量啊……”
“誰與你是兄弟?”對方冷哼一聲,“是你的求救令?你為什么在這里,活膩了?”
此人本有天仙般清俊的外表,可一開口說話就讓姬無痕幻想破滅,字字戳心戳肺,而且態(tài)度直爽,根本不屑于拐彎抹角,簡直就是一把剛直的鐵劍,又冷又硬。
姬無痕在內(nèi)心搖頭嘆息,心說自己果然很討厭劍修。自己以后絕對一定不要做劍修。
“回答。”那人似乎沒了耐心。
姬無痕摸了摸腰間,才意識到白玉珠已經(jīng)不見了,興許是剛剛奔跑的過程中摔碎了吧,然后才被這個冷酷男注意到。是不是自己打擾他練劍了啊……要不然他為什么那么煩躁啊?想到這里,姬無痕說服了自己。
那人打量了一番姬無痕,已經(jīng)在腦子里把他等同傻子了,跟傻子計較是沒意思的,于是他站起身來,俯視姬無痕。
“你不適合待在這里,起來,跟我下山?!?p> 姬無痕扶著樹干慢慢站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人比自己矮上幾分,頓時心中狂喜,臉上泛起得意笑容。
“這位恩公,敢問怎么稱呼呢?也好在下日后報答?!毖援呎钌蠈Ψ郊绨蛱讉€近乎。
對方閃身躲開,似乎很厭惡被觸碰。
“不必?!?p> 姬無痕觸了個空,心中怪癢,更想碰一碰這個冷面無名氏了。于是他腳下一軟,又跌坐在地上,擺出一副毒性未解的柔弱模樣。
“啊呀,在下的頭還是有些昏沉,身子還使不上勁來……估計還是沒有行走的力氣,恩公能不能御劍飛行帶帶在下呢……”
不出所料的,嫌棄的神色瞬間浮現(xiàn)在對方的臉上。
“恩公恩公,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在下乃冀州軒轅宗子弟姬無痕是也,就拜托你送在下去冀州青陽山吧?!?p>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這里是梁州吧。你一個人是怎么從冀州跑到梁州的?”
“嗯……就那樣來的啊,十二仙宗都有相互連接的瞬移大陣呀,恩公不會不知道吧?”
那人不打算再和姬無痕糾纏了,直接隨風御劍,“上來,去蜀山門下。”
姬無痕卻還坐在原地,可憐巴巴地等著那人拉他一把。
對方一把拽住姬無痕的衣領(lǐng),將他提起放在劍上,隨后御劍乘風去。劍速極快,劍影破空,姬無痕連忙抱住了那人的腰。
只見劍速驟降,那人渾身僵硬,“松開?!?p> 姬無痕的嘴角已經(jīng)快咧到耳后跟了,但他飛快收斂了神色,擺出正經(jīng)的模樣,“恩公你速度太快了,在下怕掉下去?!?p> 對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好,我慢點……你先松開。”
劍速真的慢下許多,姬無痕這才有機會俯瞰山中美景,也找到機會嘮嗑。他先是講自己為何出現(xiàn)在此地,又介紹起冀州的美好,再接著邀請對方一起去冀州旅游,然后又拐彎抹角地打探著此人的名字。
雖然也不確定對方是否在聽他說話,但是姬無痕哪怕自言自語也要說個不停。
對方似乎嫌棄他聒噪,冷不丁地開口了,“閉嘴吧,小公子,我沒心情聽你廢話?!?p> 姬無痕被這突然的話語哽住咽喉,一時竟不知道怎么開口,他身為堂堂姬小公子,可是從未受過這種委屈啊。往往那些修士一聽到姬姓,都恨不得跪下來諂媚討好,怎么這個家伙就像塊鐵板呢!
這不應(yīng)該??!難道是自己今天的形象很糟糕嗎?姬無痕從乾坤鐲里掏出了一面鏡子,認真地欣賞自己的俊顏。沒有問題,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那就是這家伙的問題了。
姬無痕深吸了一口氣,清清嗓子,“你這家伙怎么這么難以相處??!我也沒有哪里得罪你吧?不就是叫了聲天仙姐姐嗎……”
“再廢話就下去?!?p> “……下去就下去,本公子也不想跟你這個木頭待在一起了?!闭f罷,姬無痕毫不猶豫地從劍上跳了下去。
只見他向后仰臥,直挺挺地向下墜落。這可是千米高空,以他這修為摔下去必死無疑。那人沒想到姬無痕真會這樣,伸手時只抓了空。于是他劍鋒一轉(zhuǎn),急忙向下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