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鸞?聽到這一聲呼喚,“姚兒”恍然大悟,剛剛碧桐看懂了她寫的字,不由分說,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姚兒”反手握住了碧桐,眼里堆積了濃郁的期待。
不得不說,若是聰明的話,聯(lián)想著剛剛碧桐的反應(yīng),也該猜到她此刻并非想要幫忙,無奈“姚兒”現(xiàn)在已被恢復(fù)身份的欲望沖昏了頭,根本忽略了碧桐的異常。
看到面前的“姚兒”是這番反應(yīng),碧桐心中的不確定完全被印證了,上午跑去大小姐院子的時候,便聽那些丫頭們說過大小姐的情況,她就覺得奇怪。
若是往常,有誰敢害的大小姐臥病在床,她起身第一件事兒絕對是找那人算賬,就算不明著來,暗地里也要那人好看。然而,今天,她卻異常的平靜。
三小姐也是如此,太詭異了,文文靜靜的三小姐居然亂打亂砸東西。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因何發(fā)生的,但心中已經(jīng)篤定面前的一切就是真的,并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碧桐的神情一時變得詭異,極為鄙夷的看向了“姚兒”。
“我從小出身商戶,娘親說女子也要有學(xué)識,所以給我和妹妹都找了先生習(xí)字,那一年我家家道中落,父母生意失敗,我跟妹妹被牙婆賣到姚府當(dāng)丫鬟,最初我被分到了廚房,妹妹被分到了你的院子……”
碧桐越說口氣越不對勁兒,壓在“姚兒”掌下的手也顫抖的厲害,“我妹妹叫紅錦,大小姐,你可還記得?”
紅錦?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悉?“姚兒”在心中盤算著,猛然想到了一張小臉兒,那不是?
想到那人之后,“姚兒”的眼神滿是驚恐,那個丫頭她是有印象的,兩年前,小丫頭初被分到桃影園之時,由于長相可愛,并且有三分像她,所以私下里被丫頭們叫做小小姐。
有一次被她聽見了,不過是賞了幾棍,卻沒想到她第二日發(fā)高熱,人就那么沒了。這也不怪她的啊,誰讓那丫頭命賤呢?
串清楚前因后果,然,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涌上了“姚兒”的心頭,她無形間已經(jīng)意識到危險的來臨,并奮力想要掙脫開碧桐的手。
看向?qū)Ψ降难凵穹置髟谡f著,你想要干什么?
碧桐神情變得猙獰,跟剛剛眾人眼中的乖順丫頭判若兩人。
“姚青鸞,你知道我妹妹是死不瞑目的嗎?若不是三小姐給了幾兩碎銀子,我連個墳頭都不能給她,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兩年了,兩年來我尋找各種機會,終于老天有眼,將我調(diào)到夫人院子,原想著下一步靠近你,卻沒想到天賜良機。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
“姚兒”越聽越是心慌,她搖頭,使勁兒的搖頭,想要辯解自己剛剛寫錯了,想要辯解這只是個誤會,但她一點聲音發(fā)不出來。
“你想要告訴你娘真實身份?姚青鸞,有我在這里,勸你放棄吧!”
碧桐的眼神瞬間冷到極致,如凝了冰雪,打得“姚兒”全身僵直住了。雙腿癱軟噗通坐到了地上,讓她頃刻間如墜冰窟。
本想著讓碧桐幫她跟母親說出真相,卻沒想到自己幾年前的小小失誤竟在此時候發(fā)揮了不該發(fā)揮的作用。
眼下的情況對自己是越來越糟了,該怎么辦呢?
……
寧安居,因是京兆尹姚書侖的臥寢,不同于大夫人及眾位姨娘的正房,這里簡單古樸,盡是古色古香的擺件:一整套雕花紅木桌椅,搭配廳子旁多寶閣上鮮見的纏枝蓮紋雙獸瓶及白玉的嵌寶石花葉瓶等,玉器、盆景不多,雖不奢華卻足見格調(diào)。
姚書侖正被丫頭服侍著更衣,風(fēng)塵仆仆在外兩天,總算將棘手的滅門慘案調(diào)查清楚了,也算能給萬歲一個交代。
換了身清爽家常的靛青色長褂,姚書侖轉(zhuǎn)身拈起案上的“蟬翼茶”,此茶因薄而嫩得名,雖不明貴,卻有著獨特的清香味道,所以即便諸多名茶擺放在庫房,他只喜歡這獨特的口味。
“你說什么?落兒不見了?”描金的茶蓋啪一聲從手上滑落,濺出了滾燙的茶水。
“當(dāng)心燙了……”張氏連忙掏出手絹兒,貼心的為姚書侖擦拭,見沒什么大礙,這才放了心。
“是啊老爺,從今兒個一早到現(xiàn)在,整個府中,連城里都尋遍了,也沒見落兒的影子,您說這孩子能跑去哪兒呢?”心中雖樂開了花,張氏面上卻故作焦急。
偷偷瞄了老爺一眼,見他濃眉緊鎖著,張氏又道,“也怪妾莽撞了,昨兒因著他出言頂撞就訓(xùn)斥了一二,卻沒想這孩子脾氣這么倔,竟偷偷的跑出去。早知如此,妾只當(dāng)沒聽到那頂撞的話,也不會讓落兒就這么走掉啊……”
言外之意,我只不過盡嫡母的職責(zé)訓(xùn)斥了兩句,并不知道他這么不抗說。
“好了,我都知道了,來人啊,加派人手給我挨街的搜……”簡簡單單的幾句,語氣里卻透著十足的堅定,可見姚書侖心中有多么擔(dān)憂。
雖說已是三十又幾,可姚書侖面上絲毫看不出滄桑,不認(rèn)識的大抵會將它認(rèn)作是青壯的小伙子。
只因他從小長在丞相府,又擔(dān)任京兆尹多年,處事之多給眉宇間添了幾分穩(wěn)重。
英氣和穩(wěn)重不相矛盾,所以,即使這個年紀(jì),京兆府的門檻卻仍快被紛至沓來的媒婆踩平了。
姚書侖與張氏是青梅竹馬,一個是丞相之后,一個則出身將門,這樣的天賜良緣被世人所看好,于是成婚后不久,誕下了嫡長子姚一程。為長子計,當(dāng)姚一落呱呱墜地時,張氏便開始盤算了,而今日,她的計謀即將得逞。
從此以后,府中的一切都將是她母子的了。
姚書侖并不知張氏此時的盤算,他一心擔(dān)憂著幺子的安危,面上繃得緊緊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落兒雖調(diào)皮,但從未離家過,派人再在府中四處找找,或許遺落了也未可知。”
張氏頷首,“是,老爺,妾這就去吩咐?!?p> ……
天色漸漸沉了,府里,府外一波接一波的人趕回來稟報,卻沒有一個帶的是好消息。
挨到最后,姚書侖坐不住了,正要親自出外找尋,只見寧安居外院的小廝跌跌撞撞跑進來,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道,“老爺,三少爺,三少爺被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