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招

　　風清揚一邊隨手使出四式劍招，一邊心中思考，久久無語。

　　岳不群見風清揚陷入沉思之中，遲遲不能開悟，不由得點醒道：“師叔，我曾聽人說，劍術(shù)一道，講究的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致。不能拘泥不化，不知變通，也不知對是不對？”

　　風清揚猛的一驚，停止比劃道：“你說什么？”

　　岳不群道：“師侄剛才講的是曾聽人說劍術(shù)一道，講究的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致?！?p>　　風清揚喃喃道：“行云流水，任意所致！行云流水，任意所致！”

　　忽的一躍而起，人在空中，劍光一閃，長劍斬向半空，正是白虹貫日。剛一落地，劍尖一晃，瞬間閃出四五朵劍花，刺向前面空位，不待有鳳來儀使完，手腕晃動，金雁橫空、截劍式次第使出，緊接著無邊落木、蒼海滄田等各種岳不群認識的不認識華山劍招紛紛使出，但見人影閃動，劍光霍霍，各招劍術(shù)轉(zhuǎn)換之間天衣無縫，竟無一絲滯塞之感。

　　岳不群看得眼花繚亂，拼命記憶。

　　風清揚越使越快，洋洋灑灑已然使出了百來招。忽聽一聲長嘯傳出，風清揚面對石壁，劍尖連點，但見石壁上石屑紛飛，“風清揚”三個大字逐漸顯現(xiàn)。

　　風清揚使出一個藏劍式，收劍直立，這一下由極動轉(zhuǎn)為極靜，竟毫無突兀之感。風清揚哈哈大笑，狀極歡快。

　　岳不群見石壁上所刻三字筆劃蒼勁，入石三分，心知這位風師叔不僅劍術(shù)高強，這內(nèi)功修為也非同凡響。

　　風清揚是極聰明之人，劍術(shù)天賦遠在眾人之上。他的老師王玄鋒雖是束縛了他的天性，卻給他的劍術(shù)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沒有劍術(shù)上的積累，無論岳不群怎么暗示明示，都不可能有這番體悟。

　　風清揚仔細回味剛才的感覺，只覺平生所使無數(shù)次劍法，唯剛才那次最為酣暢淋漓。

　　風清揚問岳不群道：“不群，你這行云流水，任意所致是何人所說，從哪里聽來的？”

　　岳不群道：“師侄幼年曾遇異人，蒙其傳授截脈術(shù)，這八個字是那異人閑聊中無意說出來的?！?p>　　風清揚眼睛一亮，道：“他怎么說的，還說了什么，你與我細細道來?！?p>　　岳不群道：“那異人有一次與我閑聊，品論江湖上的人物時曾說：‘江湖上盡多循規(guī)蹈矩的蠢才，以為將師父傳下來的劍招學的精熟便能成為高手，但是招式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死招式使的再好，遇到活學活用的高手，也會被破的干干凈凈?！?p>　　“那人還說：‘活學活用，只算劍術(shù)小成，出招渾成，便可算是高手了，但只有出手無招，那才是真正的是絕頂高手?！?p>　　風清揚喃喃道：“出手無招？”他眼前好似出現(xiàn)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劍術(shù)至高境界向他招手，就隔了薄薄的一層窗戶紙，仿佛只要輕輕一伸手，就可以戳破這窗戶紙，摘得劍術(shù)最高成就。

　　岳不群見他這樣，心知藥下得有點猛，現(xiàn)在他可以沒有獨孤九劍教授給風清揚。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四十年后風清揚傳劍給令狐沖時所說，等于是四十年后的風清揚穿越時間回來教授風清揚自己一樣。

　　岳不群故意道：“風師叔，你的劍術(shù)最是厲害，你來說說那人說的對不對？他說最厲害的是無招，沒招式怎么最厲害呢？他不會是騙人的吧？”

　　風清揚搖頭道：“我這點微末功夫，只怕給人家提鞋都不配，你這小子有眼不識泰山，生生錯失了大好機緣！”

　　岳不群假裝大驚道：“風師叔，你說那人是個絕頂高手？”

　　風清揚右手隨便一放，道：“我來問你，你怎么來破我這一招？”

　　岳不群一怔，驚訝道：“這是一招嗎？”

　　風清揚搖搖頭笑道：“我都忘了你只是個練了入門劍法的新弟子了，講這么高深的東西你也不懂?！?p>　　“你只需記住，我們學習武功，總要有招式的，但只要有招式被創(chuàng)造，就一定會被破解，你和人對敵，只要知道對方招式的破法，對方一出招就被你破解，自然被你所制。只有出手無招，對方才無從破起?！?p>　　“你現(xiàn)在離這個境界還差的遠呢，你的眼界不夠廣，所學劍法只有入門劍法一部，百來式劍法能頂個什么用，別的不說，光是你剛才說的‘行云流水、任意所致’這八個字你都做不到?，F(xiàn)如今你還是先得打好基礎(chǔ)?！?p>　　岳不群惆悵道：“原來是這樣啊”。他原本以為自己打敗了封不平等三人，勉強能算是個劍術(shù)高手了呢，結(jié)果在真正的高手認知里，他這還沒入門呢。

　　風清揚安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這才練劍一年，取得現(xiàn)在的成績已經(jīng)不易了，左右在這山上無事，我來教你使劍，你放心，你師父知道也不會拒絕的?！?p>　　岳不群恭恭敬敬行禮道：“多謝師叔?！?p>　　風清揚不悅道：“你這小子啥都好，就一樣不好，老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現(xiàn)在這里就咱們兩個人，你把那些禮節(jié)都給我去了，怎么舒坦怎么來，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不教你了?！?p>　　岳不群心知風清揚是個隨性的性子，最煩婆婆媽媽的禮節(jié)應酬，當下笑著說：“師叔說的對，師侄遵命?！?p>　　風清揚樂道：“這才對嘛，我看你剛才在用心記憶，你先把我剛才使的那些劍法使出來看看，即使忘記也無所謂，就記住‘隨心所欲’這四個字就行?！?p>　　岳不群道：“是?！碑斚履弥鴮殑ψ叩綀鲋?，從白虹貫日開始，有鳳來儀、金雁橫空一招招使了下去，直到藏劍式收劍，百來招劍法竟無一個錯漏。

　　風清揚越看越奇，待岳不群使完問道：“你以前都學過這些劍招？”

　　岳不群搖頭道：“那些入門劍招都是學過的，其他的一些沒學過。師侄自從上得華山以來，記憶力便變得越發(fā)的好，不單是簡單的過目不忘，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就如同存儲在腦中一樣，稍一回想就會回憶起來。剛才師叔使劍的一招一式師侄都記得清清楚楚?！?p>　　風清揚大喜道：“好小子，就憑你這記憶力，將來江湖上就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來來來，師叔先教你學劍，回頭你再和師叔來拆招，等你師父回來，定要叫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