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總以為自己守護的是最純真的感情,為此可以付出一切,成年后便再也沒有了這樣的勇氣。不知道是少年太傻還是成年人太悲哀,總之誰也理解不了誰,誰又能說服得了誰呢?
平心而論丁蕊是個讓人著迷的女孩子,不僅僅因為漂亮,她身上帶著的那種不同于這個年齡孩子的成熟冷靜與青澀無依的純真美貌形成了矛盾又神奇的美,讓人不禁會同情她,心疼她,無端生出無盡的保護欲望。
“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吧,你到現(xiàn)場就是為了親眼看到楊青的死亡對不對?你推他手的那一下,才讓他下定了決心。利用他的感情,讓他獨自承擔這些的后果,你不會感到不安嗎?”江奕冷冷地看著她,絲毫沒有被她的外貌而打動。
“我,從未,策劃過任何案件。我雖然恨他,卻也不想王童為個人渣搭上前途。不管您信或不信,我會等王童?!闭f完丁蕊突然專注地看著江奕說:“我的妹妹,現(xiàn)在連裙子都不敢穿了,她再也不想走出那個房門一步,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可怕了。江警官,這就是你們守護的嗎?你們到底守護了誰?”丁蕊的淚水砸在地上,無聲的控訴像是錘在眾人心口一般,讓人透不過氣來。
葉悠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是有規(guī)則的,有法治的,不管怎么樣惡人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等到我們被傷害了,再讓你們來保護嗎?”丁蕊清透見底的眼睛,那樣質(zhì)疑地望著葉悠,如黑洞般讓她窒息。即使是冷到骨頭渣里的人,也抵不住丁蕊目光的注視。葉悠不知道說什么好,恨不得能趕在什么都沒發(fā)生前去阻止這一切。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些警察的狂熱,他們也想要阻止吧,他們就是想要把這黑暗全部擋在自己的身后……。
葉悠張了張嘴,辯駁的話卻無法說出口,事情已然發(fā)生,再說什么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他們已經(jīng)很努力了……努力得自己都沒有了……,葉悠的心里咆哮著,嘴巴卻閉得死死的,憋屈得呼吸困難。她雙眼通紅地看著丁蕊離開,委屈、不甘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手里的筆被掰斷了都不自知。
江奕卻很平靜地拍拍她?!案蛇@行時間越久就越明白自己能做得有限,只求無愧于心罷。至少我們還做了不是嗎?”
江奕看著丁蕊的背影良久,他的臉隱藏在陰影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謀真的是她嗎?”葉悠忍不住問。
“只是我的直覺,案件里那些不能解釋的疑點都指向了她,我只能說若主謀是她,一切便都能解釋清楚??上壳暗淖C據(jù)不足,我們能做得只有這些了?!闭f完江奕走了,只留下獨自發(fā)呆的葉悠。
對沒給丁蕊定罪的事情葉悠沒有多少感覺,倒是她的話讓葉悠難受了幾天,不是別的,只是心里很憋屈,他們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反問。這個時候她倒寧愿自己是什么精怪,那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樣的悲劇發(fā)生?葉悠討厭這種無力感,甚至萌生退意,她想縮回普通人的殼子里,如果不去面對這些,也就不用承受了。
江奕似乎很了解她的狀態(tài),或許這是每一個警察必經(jīng)的心理過程,他們必須要承認自己能力的有限,他們,尤其是刑警面對的往往是后果,在已然發(fā)生的事情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當葉悠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陸川找上了她,她驀然想起之前江奕所說的體能和格斗訓練!葉悠看著他那張青春洋溢的臉,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她極不情愿地跟著陸川去訓練,一天下來累得她連上樓的力氣都沒有,死豬一樣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什么想法都沒有。當葉悠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個念頭閃過:煩惱果真都是閑出來的,江奕這個家伙是不是早就料到會如此,這特訓安排得也太恰到好處了。如此往復魔鬼訓練一個月后,葉悠恨恨地跟陸川說:“早知如此,還不如辦案呢,辦案中間還有個喘息?!?p> 陸川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燦爛,“體能是一切的基礎,你以后出外勤這可是保命的東西,至少也得跑得過不是”。話音剛落,江奕的電話打了過來,陸川接完電話,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葉悠。
葉悠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問道:“你怎么了?”
陸川搖搖頭說:“我說你可真是烏鴉嘴,說什么來什么,就你這張神奇地嘴以后可得保護好?!?p> 葉悠捂住嘴,有些懊惱地閉了閉眼。陸川拍拍葉悠,示意她跟他一起直接去現(xiàn)場。葉悠沒想到案發(fā)現(xiàn)場距離市中心這么遠,他們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才到達一處有些荒涼的公路邊停下。葉悠隨著陸川下車,陸川向四周張望,瞇著眼睛確認了一下才指著遠處的一個廢棄橋洞說:“那,在那里,不過車開不過去了,你得跟我走過去。”
葉悠看看自己的鞋,再看看滿是泥土的小路,在心中默哀了一下,便向著警燈閃爍的地方走去。當他們滿身浮土地趕到時,江奕、王洛萌和劉明他們早已到達了現(xiàn)場,陸川二話不說換上現(xiàn)場勘驗的衣服便走了進去。葉悠揉揉鼻子,小聲問劉明:“劉哥,現(xiàn)場怎么個情況,這味道真沖。”
劉明指著橋下說:“這地方是一個廢棄橋洞,最近半年不知哪里來的流浪漢住在這里,里面到處是垃圾,再加上尸體腐爛的味道,不沖才怪。”
葉悠捂著鼻子四處張望,沒見到孟斌,便問:“孟哥呢?他怎么沒來?”
劉明指指現(xiàn)場中心說:“你孟哥在里面呢,是他報得警?!?p> 他報得警?葉悠再次環(huán)顧四周忍不住說道:“我記得孟哥的家不在這附近吧,他怎么會來這里?”
劉明笑著說:“丫頭,你是不是忘記咱們是什么科了?”
案件管理科跟這有什么關系,葉悠腹誹著還沒想明白。劉明也不賣關子,繼續(xù)說:“有一些失蹤案件長期沒有著落就在那里放著,老孟是個認真的人,他總想干點什么,于是沒事兒的時候就經(jīng)常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里轉(zhuǎn),想把這些個流浪人員給一一登記,看能不能與之前的失蹤人員對比上?!?p> “那……有對比上的嗎?”葉悠問。
劉明無奈地搖搖頭說:“哪那么容易,先不說別的,光這些流浪人員就不配合,再加上失蹤人員的檔案很多都是老照片,一個一個地看,費時費力還不見成效?!?p> 葉悠笑著說:“下次我?guī)湍鷴呙璧诫娔X上去吧,這樣比對起來輕松一些。”
劉明笑得見牙不見眼,“那敢情好,總比我們兩個老家伙摳著眼看強,還是小葉能干?!?p> 這話說得葉悠有點不好意思,她連忙擺手,正要客氣幾句,江奕叫他們過去。葉悠沿著小路向下走,腳下打著滑掀起無數(shù)煙土嗆得她直咳嗽,還有幾次險些摔倒很是狼狽。好容易到了下面,正對上江奕樂不可支的俊臉,葉悠氣鼓鼓地想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怎么這么笨,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跟個土猴兒似的??磥磉€得讓陸川加大訓練量。”江奕一臉嫌棄地往后退了退。
葉悠不服氣地鼓了鼓腮幫子,剛要反駁,回頭卻看見劉明從上面飛快地跑了下來,動作行云流水般干凈利落,僅腳下飛起些煙土,與她造成的狼煙地洞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劉明拍拍褲腳的土,嘿嘿笑著說:“我這身手還行吧,這要是再年輕幾歲絕對比這還厲害?!?p> 江奕向葉悠挑挑眉,意思你看到了吧,還好意思反駁嗎?葉悠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心說不跟這幫家伙一般見識。她也不等江奕,便一個人往中心現(xiàn)場走去。江奕和劉明兩人相視一笑,便不再逗她,緊隨其后向橋洞走去。
葉悠站在警戒線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小山一樣的垃圾從洞底一直堆到洞頂,中間僅余一條縫隙可供人側(cè)身進入,雖然現(xiàn)在是晚秋,但厚厚的蒼蠅仍如盔甲一般附著在垃圾外圍,嗡嗡地叫個不停,那聲音集中起來像是山呼海嘯般讓人頭皮發(fā)麻,更別提各種混雜的酸臭、腐臭味了簡直令人窒息。她伸著脖子依稀可以看見里面王洛萌的身影,不禁暗暗佩服她,這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好家伙,這地方怎么住得下去,我看看這都是什么?哇,怎么還有這么大的臭海鮮味?!眲⒚髡f著險些吐了出來。
“這人是個拾荒的,這些都是他撿來的飲料瓶、廢紙箱還有一些裝海鮮用的泡沫盒子,另外那一堆是他撿來的剩菜剩飯還有爛水果什么的。”江奕一邊解釋一邊揉著鼻子,看來這味道也讓他很難受?!八勒咚劳鲇幸欢螘r間了,就算現(xiàn)在天氣涼爽,他的身體也已經(jīng)開始腐敗,再加上這里蠅蟲多,他身上自然是寄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