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屠半城
老宅門前，刀光劍影。
顧念瑤想攔杜仲，反被呂詩云所攔。兩人你來我往，戰(zhàn)作一團(tuán)。
“沒空和你糾纏，速與我閃開！”顧念瑤奮力劈出一刀，將呂詩云逼退。之后也不戀戰(zhàn)，抽刀躍上房脊，翻過院墻，甩掉呂詩云。
若是換成平時，顧念瑤肯定不會這樣。
前一刻還笨手笨腳不通武技，摸了下頭就成了劍道高手。不管是扮豬吃虎還是另有玄機(jī)，她都不可能這樣一走了之。
顧念瑤刀法精湛實力不俗，方才呂詩云是出其不意。待有了防備，沒那么容易占到便宜。
但今天情況不同，她不想與呂詩云糾纏。
作為主要的嫌疑對象，杜仲是最優(yōu)先的抓捕對象。而且杜仲走前所說的話，更讓她脖頸發(fā)涼。
殺人。
殺什么人？
屠了縣學(xué)，殺了馬春，殺了白文新，這都不夠嗎？
他還想去殺誰？還有什么人值得他殺？
杜仲離開時憑空消失，顧念瑤也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她第一個目的地是縣衙，想要去借一些人手。
來前得到指示，知道黑山營可能會來。若兇手難以降服，便以號箭求援。
但只要想到某人，顧念瑤就渾身不自在。而且作為一名官差，她更想按照正常程序解決問題。
光是一個白文新，就已經(jīng)給她找了不少麻煩。一旦黑山營介入，只怕連主動權(quán)都失去。
還沒等到縣衙，就察覺到了不對。
街道上恐慌的人群，空氣中越發(fā)濃烈的血腥味。
順手?jǐn)r住一人問了兩句，又接連闖入幾戶人家查看過后，顧念瑤臉色青的嚇人。
“劫富濟(jì)貧，行俠仗義……”顧念瑤暗咬銀牙。“打著冠冕堂皇的幌子，干著亂殺無辜的勾當(dāng)。這些江湖人，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p> 進(jìn)的幾家都是富戶，再結(jié)合縣學(xué)的案子，顧念瑤給出了結(jié)論。
不過很快，顧念瑤就發(fā)現(xiàn)結(jié)論下早了。
“這……”
顧念瑤沒再去別處查看，直接趕到了縣衙。可等進(jìn)了大門，整個人都麻了。
進(jìn)的不像是縣衙，反倒像是閻王殿。
滿地的鮮血和尸體，從前院橫尸到公堂。還有疑似被點穴定住的人，更是給場景又增加了幾分恐怖氣氛。
“瘋子，瘋子……”顧念瑤渾身顫抖，面孔慘白。
朗朗乾坤，衙門重地！
難怪連白文新都敢殺，這種事都干了還有什么不敢干的。哪里是什么沒規(guī)矩的江湖人，根本就是個實打?qū)嵉寞傋印?p> 顧念瑤在院里轉(zhuǎn)了一圈，直接轉(zhuǎn)身沖了出去。沒理會那些被定住的人，也沒有問上半句。
面對此情此景，問什么都是廢話。
“殺了那么多富戶，更膽大包天屠了縣衙。這樣的兇人，決不可放任自流！”
顧念瑤掏出一只竹筒，遲疑片刻又塞了回去。
衙門辦差抓活口問罪，軍隊卻不會管那么多。況且黑山營過來本就動機(jī)不純，若讓他們進(jìn)城只怕會直接下死手。
“先找人再說?！?p> 顧念瑤想抓到杜仲，卻不想讓杜仲死。哪怕最后還要處斬，也要過堂問訊才行。
一路追尋，越發(fā)惶恐。
傷亡者越來越多，似乎并不全是縣學(xué)士子相關(guān)之人。而且大多沒有完全咽氣，在血泊里掙扎慘嚎。
顧念瑤開始一度想要救人，可很快就不再做那樣的嘗試。
那些人都受了致命傷，已經(jīng)沒了施救的價值。雖然沒馬上死很反常，但現(xiàn)在沒時間細(xì)查。
“他不是只針對縣學(xué)士子，而是針對所有的權(quán)貴……”顧念瑤越發(fā)焦急。
正四處搜尋的時候，迎面撞上了呂詩云。
“哪里跑！”呂詩云直接攔住顧念瑤?！拔覀冞€沒打完！”
“滾開！”顧念瑤是真急眼了?！岸际裁磿r候了，你還在這糾纏。你那個杜先生在做什么，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知道。”呂詩云回答很干脆?！皻娜恕！?p> 被顧念瑤甩開后，呂詩云也在四處尋找，見到了被杜仲誅殺之人。
但和顧念瑤不一樣，她認(rèn)定這些人該殺。
“富有不是罪，官更不代表惡?！鳖櫮瞵幍溃骸靶旅诵惺掠欣碛袚?jù)，所以官府不曾嚴(yán)格管束。杜仲不分青紅皂白，只殺富戶官差，乃是憤世狂徒?！?p> “才不是。”呂詩云不善言辭，但態(tài)度很堅定。“先生不會有錯?！?p> “懶得與你說?！鳖櫮瞵幨枪室庹f話轉(zhuǎn)移注意力，趁呂詩云不備再次抽身遁走。
“這次你別想跑?！眳卧娫圃诤竺婢o追。
二女你追我趕，跑了兩條街。顧念瑤正抓狂時，突然眼睛一亮。
“杜仲！”
就在前方，杜仲終于出現(xiàn)。手里提著劍，正在走向一人。
“你要干什么？住手！”顧念瑤心頭大急。
不過看清杜仲面前之人后，頓時又放松了下來。
在杜仲面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衣服破破爛爛，面帶菜色眼珠混濁，看上去十分潦倒。
既然是殺官殺富，這人自不在其中。
中年男子自己，顯然也沒覺得會有事。只在那作揖問好，一臉的諂媚。
“好漢，小人仰慕已久啊。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對了，您不是殺有錢的么，我?guī)ァ袀€王屠夫壞透了，六親不認(rèn)為富不仁……”
“常老三，三十八歲，人族，大周靖州安平縣常家村人……”
杜仲面無表情，張口便道破其名。
“誒？您認(rèn)識我？”常老三又驚又喜?！耙郧霸蹅円娺^嗎？難不成是同鄉(xiāng)？”
“乾道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偷盜鄰人耕牛賣為賭資，致使鄰人長者病倒，夫婦哀哭。更影響春耕秋收，全家凄苦……”
“同年五月九日，賭輸田地房產(chǎn)，反鎖房門多日不歸，致使病妻餓死……”
“同年五月十五日，謊稱逃荒入安平城投奔親屬，當(dāng)夜……”
常老三的臉色漸漸變了，突然驚叫了一聲，轉(zhuǎn)頭就跑。
“濫賭成性，坑親害友，當(dāng)誅！”杜仲一劍穿心。
【3356/1000】
殺掉常老三，伏誅目標(biāo)剛好過千。境界上的束縛再次松動，杜仲只感覺神清目明。
“境界上限七品，宗師之境?！?p> 境界受凈化區(qū)域影響，目標(biāo)罪人只是區(qū)域上的垃圾。清理多少干凈的地方，就有多少境界上限。
杜仲向前邁步，身形消失。等顧念瑤跑到近前時，只剩下常老三倒在地上呻吟。
明明已經(jīng)被刺穿心臟，卻遲遲沒有咽氣。顯得痛不欲生，時不時低聲哀求，說些報應(yīng)之類的言語。
“此人窮困潦倒，為何也下殺手？”
顧念瑤在驚怒之余，意識到自己可能又出現(xiàn)誤判。
她只在縣衙附近查看了幾戶人家，再就是看到縣衙里面被殺的那些人。之后便滿城的開始找人，見到傷者或尸體也未仔細(xì)甄別身份。
便自然而然的認(rèn)為，杜仲所殺之人，都是非富即貴?？涩F(xiàn)在看起來，似乎并非是這樣。
眼前這人是穿著太過破爛，所以才一眼看了出來?？墒悄切┮轮R整，不代表就一定是富戶。仔細(xì)回想一下，先前那些被害者，有不少都是尋常百姓。
“難道，他并非只殺官殺富，而是無差別的屠戮全城？??！”
顧念瑤被這個猜測嚇到，連忙轉(zhuǎn)頭重新查驗。其實也用不到查驗，到處都是活生生的例證。
杜仲誅惡不僅限于房間院內(nèi)，街道上也開始出現(xiàn)半死不活傷者，以及受驚奔跑的人群。
百里遁空術(shù)，來無影去無蹤。許多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到身邊有人被殺。一傳十十傳百，再加上滿地哀嚎的垂死之人，恐慌氣氛已經(jīng)散布開來。
“救命啊……來人啊……”
“有妖怪……”
“是無名氏！那個被通緝的無名氏亂殺人了……”
“山賊進(jìn)城了，大家快跑啊……”
有人看到殺人，有人只看到死人。有人蒙對了真相，有人胡亂猜測，整個縣城亂作一團(tuán)。
“魔頭！大魔頭！”顧念瑤給出最終判斷。
什么只殺豪紳富商官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普通的百姓商販，甚至破衣乞丐，都有人倒在他的劍下。
就現(xiàn)在所勘察的結(jié)果來看，不敢說家家有人被殺，但兩戶之中必有一戶遭難。
顧念瑤握著金刀顫抖不已，心中充斥著恐懼和憤怒。
不是怕了杜仲，而是為暴行震驚。
面對如此兇殘的魔頭，不是案子大小的問題，更不是兩府相爭的問題。需要同心協(xié)力，將其擒拿。
顧念瑤不在猶豫，掏出號箭，拉動繃簧。
咻————
一縷青煙射向高空，發(fā)出悅耳的蜂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