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再等等
清晨，第一縷陽光打破寒夜的寂靜。
簡單地洗漱過后，蘇辰用過齋飯，這才在老張頭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村西頭趙四家。
村子不大，彼此距離并不遠(yuǎn)。
走了有半炷香時間，便到了。
趙四家同老張頭家差別不是很大，此時門正緊閉著。
“搞什么鬼？”老張頭皺了眉，上去啪啪啪一打門，扯開了嗓子喊，“趙四，你他娘的還不起？昨晚又去哪個娘們褲頭混日子了？”
話很粗俗也很糙，蘇辰聽得倒有幾分親切，記得自己小時候，家里老人彼此打招呼的方式也是這么奇特。
老張頭喊了幾嗓子，才聽見院子里有動靜，轉(zhuǎn)而回過頭來看了眼蘇辰，忽然一拍自己的臉，“小師傅你看俺這嘴，就是沒個把門的?！?p> “阿彌陀佛，老施主真性情，無需如此。”
蘇辰看得開，老張頭也是尷尬地抓了抓腮幫子，眼見得門開了，趙四打著呵欠，他直接開口罵道：“老不死的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太陽頂床板了還不起來，不想修媳婦了你趁早說，別浪費小師傅時間！”
“老哥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昨晚上忙了一宿嗎？”說著，趙四探出腦袋來，沖蘇辰一笑，賠罪道：“小師傅等急了吧，是俺睡過頭了，快請進(jìn)來喝杯熱茶。”
將兩人迎進(jìn)來，趙四手腳倒是麻利，很快便泡好了茶水。
“你家那小子呢？怎么不見人？”
賓主落座，老張頭左右看了一眼，眉頭一皺。
“他啊，還沒起呢，昨晚上太累了，就沒喊他起來?！?p> 趙四解釋一句，老張頭一聽，頓時不高興了，“你看看太陽到哪了？這點事就叫累了？還不快喊他起來見過小師傅？”
“哦哦哦，也是也是?！?p> 趙四剛要起身去喊人，蘇辰擺了擺手，道：“施主不比如此多禮，既然累了，便要多休息才是。”
“小師傅你就是太好講話了，照俺說這娶親有什么累的？當(dāng)初俺結(jié)婚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累，身體跟頭公牛一樣，狠狠地犁了她個幾天幾夜……”
眼見得老張頭越說越離譜了，蘇辰急忙打斷了他的話，朝趙四問道：“阿彌陀佛，趙施主，可將一應(yīng)用具準(zhǔn)備妥當(dāng)？”
“小師傅放心，昨晚上咱爺兩熬夜都給搞出來了！”
兩人這么一說，老張頭也明白剛才自己說的太多了，咳嗽一聲掩飾尷尬。
“阿彌陀佛，如此甚好，趙施主有幾點還需注意一下?！?p> “小師傅您說?！?p> “這幾日，趙施主以及家中其他人，只能吃齋，不能沾染葷腥?！?p> “這點我曉得?！?p> “還有，不可殺生，就連螞蟻也不能殺?！?p> “啊？”趙四撓了撓頭，“這要是不小心踩死了怎么辦？”
“無心之失并不為過?！?p> 佛家所講的不殺生其實是個很模糊的概念。
正所謂心懷慈悲，亦有除魔之力，佛家宣揚不殺生，但并不是不能殺生。
和常所說的手中無劍，和手中有劍不用，差不多道理。
“曉得了，小師傅還有沒有？”
“這最后一條，就是不能飲酒，聽張施主說趙施主家有美酒，切記這幾天絕不能飲酒。”
佛門清規(guī)戒律一大堆，趙四既然請到了蘇辰，那一應(yīng)要遵守的規(guī)矩自然要遵守下來。
聽起來相當(dāng)?shù)拿孕?，但這個世界本就充滿了各種奇異，蘇辰這也是入鄉(xiāng)隨俗。
將三條最主要的規(guī)矩講完，蘇辰便不再多說什么。
其他還有些小小的條條框框，蘇辰也沒打算說了。
像什么不妄語，這一點要一個老農(nóng)做到，可太難了。
指不定剛說完，人家就直接來一句草里涼（cnm的意思）。
“阿彌陀佛，趙施主，時間不早了，還請帶我去佛堂?！?p> 說是佛堂，其實也就是臨時布置起來的房間，里面擺設(shè)簡單，連像模像樣的蒲團都沒有，就是一塊板子上面鋪了層被子。
在這個房間里，擺放著新人將來要用的用具，念經(jīng)祈福的作用，就是對著這些用具念誦經(jīng)文，以求得到佛祖庇佑。
上午下午各一次，一次一個時辰，期間蘇辰不能動彈，且門窗緊閉，想上廁所，那得憋著。
是個苦差事，難怪要收費。
在房間的左側(cè)，還擺著一張桌子，略矮，上面有一個半滿的木盆，一碗水。
木盆中是清水，用來凈手，而碗中也是清水，用來凈口。
大寺廟中，誦經(jīng)之前，佛徒都要沐浴齋戒，使自身潔凈。
這小蓮子村中條件不足，因此只能簡單化，洗個手漱漱口，也算是沐浴齋戒了。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門被關(guān)上，蘇辰盤腿坐在“蒲團”上，靜心凝氣，片刻后，禪唱聲響起。
念經(jīng)，越是人多，越和唱歌一樣。
一個人雖然聲音單薄了些，但腔調(diào)其實是不變的。
祈福所念之經(jīng)文，多種多樣，像《金剛經(jīng)》，《阿彌陀經(jīng)》之類的都可以。
蘇辰所用的，是《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贊嘆釋迦牟尼佛，能于五……”
誦經(jīng)聲響起，門內(nèi)仿佛是佛國世界。
蘇辰背后，功德環(huán)亮起，其上點點功德，好似夜空之中的星辰那般耀眼，隨著蘇辰的梵唱，閃閃發(fā)光。
門外，老張頭和趙四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眼中有所驚懼。
“好厲害的小和尚，這要是成了氣候，可了不得?！?p> 趙四嘖嘖稱奇，又后退了幾步。
老張頭點了點頭，看了眼畏畏縮縮的趙四，笑了：“你慌什么，這可是為你家孩子準(zhǔn)備的?！?p> “也是，嘿嘿，這比之前的可都要好?！?p> 兩人小聲說著話，嘿嘿笑著，而后進(jìn)了房間。
這是主房，外面是廳，用來會客，里面是住，用來休息。
中間用黑色布簾子隔開。
老張頭掀開簾子走了進(jìn)去，趙四緊隨其后。
不大的房間里，擺設(shè)很簡單。
右側(cè)是一張床，上面一床爛被子，左側(cè)則是一口朱紅的棺材，棺蓋密閉著。
整個房間窗戶緊閉，上面還糊了一層厚厚的紙，因此很是昏暗。
站在朱紅棺材前，趙四眼中流露出悲傷之意。
“老婆子，快了，就快了，你再等等，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