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連日降雨,浪子行程受阻,困于山谷。
浪子感慨萬千:處在人生洼地,回憶如水來襲。
2
沙漠里,屹立著一座孤舟。
浪子說,這曾經(jīng)是一片海。
3
星夜,浪子隨漁船入江。
浪子躺在船頭,望星光,聞細(xì)浪。
漁夫起網(wǎng),喊浪子幫忙。
對不起,捕魚不是我入江的目的。
4
清澈的泉水,映出浪子蓬亂的頭發(fā)。
浪子轉(zhuǎn)頭欲去,突然折回水邊,說:
你應(yīng)該睜只眼閉只眼,現(xiàn)在我只好用你洗頭。
5
浪子路過荒無人煙的地方,除去北風(fēng),沒有其他聲響。
這里曾是古戰(zhàn)場。
浪子道:嚎啕已成無數(shù)白骨的絕唱。
6
雪天,路人見浪子架起了柴堆,但未點燃。
路人搓手呵氣,蹲在旁邊,期盼篝火取暖。
浪子不停地敲擊燧石,半個時辰后,柴火還是未被點燃。
見路人瑟瑟發(fā)抖,浪子說:石頭給你,我全身已經(jīng)熱了。
7
大道通城,路境荒草橫生。
村人告之浪子:自從路旁楓樹林縊死過一個寡婦,就沒人敢走這條路。
浪子說:路途多墳,我也敢過;客死他鄉(xiāng)的旅客睡過的床,我也躺過;為一個逝者荒廢整條路,罪過!
一路楓葉漫天。
浪子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顆楓樹,分杈上吊著一具骷髏。他爬上樹,割斷繩索,把她埋了。
浪子對著新墳說:整村人怕閑言碎語,無人敢替你收尸,你斷掉他們致富的路,算是村民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8
狹窄的崖縫中夾著麋鹿的骸骨,鹿角搭住兩壁,軀體懸掛縫中。
登山的浪子看見,感傷嘆息道:如此殘忍的凌遲不如墜崖而死。
9
兩座小墳丘,只立一個墓碑。
浪子問守陵人:這怎么回事?
他是個罪犯,被腰斬,分埋兩堆。
浪子道:身已死,何苦揭人傷疤?
10
浪子撿到一本詩集,文辭陰沉哀婉;再往下翻,句句如玉,意境勝春雨;后篇荒唐,滿紙寫著同一個女子的名字。
浪子搖頭:這位女子已經(jīng)取代了他的詩。
11
訪名山,住道觀,下山容易上山難。
浪子憶起昨夜星辰,如臨窗前,感嘆道:人間道士成不了仙,就想方設(shè)法接近天。
12
秋分時節(jié),清晨踱步,難尋道路。
浪子嘆道:熬盡黎明之后,還有一層蒙霧。
13
山谷間,蟒蛇死纏山虎,山虎緊咬蛇脖,僵持不下,兩者眼神都在哀求浪子幫忙。
浪子扔下不管,暗道:救活誰,自己都遭殃。
14
浪子一直盯著地面看,路人停歩,越圍越多。
有人忍不住問浪子:地面什么也沒有,你在看什么?
我在觀察自己的影子。
此人真無聊,路人一哄而散。
16
浪子未脫衣服在河中戲水,一會兒鯉魚打頂,一會兒神龍擺尾。
路人問:你在摸魚還是游泳?
浪子道:洗衣服。
17
見兩個膽小鬼吵架,浪子遠(yuǎn)坐石頭上,想看打架。
從中午一直到太陽下山,還不見動手,浪子困倦,走上前給他們一人一巴掌。
兩個膽小鬼改罵浪子。
浪子走開了,暗道:白等了,這兩人永遠(yuǎn)打不起來。
18
荒野,聽見有人鑿石,浪子悄聲臨近,一群人在偷石壁上的佛像。
技術(shù)不行,折騰半夜,知道無法把石像摳出,干脆把石像敲碎了。
見盜賊暢快離去,浪子暗罵:得不到的破壞也開心。
19
冒雪趕路,婦人送給浪子一根圍巾。
圍巾迎風(fēng)飄展,正好被駛來的馬車刮住,浪子在雪中被拖行數(shù)十米,他忙割斷圍巾,罵道:不好好作圍巾,非要兼職作絞繩。
20
路人疾步跑過浪子,浪子跟著跑了起來。
路人問:你干嘛跑啊?
浪子道:我跑來目的就是想問你干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