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年吃完點心,蘇回雪拍拍衣衫上的灰站起身說:“我們該走了,這里不能再待了。”
少年也站起身,望了一眼門外的暮色繼而轉(zhuǎn)頭對蘇回雪說:“是該走了,天已經(jīng)慢慢暗下來了?!?p> 兩人將火撲滅,走出破廟。
此時天邊最后的那點余暉也逐漸暗淡下去,兩個小人并肩走在道上,寒風吹在臉上,像長刀在刮一樣。
若是只臉上冷倒也罷了,蘇回雪身著單薄,根本抵不住這寒風侵襲,身體早已同臉頰一樣冰冰涼涼。
但這一段路上,蘇回雪并未表露出一絲不舒服的模樣,硬是咬著牙在走,再冷也不哼唧。
穿的比蘇回雪多一些的少年可就沒有這么好的毅力了,他早已冷得直打哆嗦,牙齒嘎嘎作響,整個雙手環(huán)在自己的胸前,他看向一旁安靜走路的蘇回雪忍不住問:“你不冷嗎,你穿的比我還少,要不要我脫一件衣服給你?
蘇回雪卻沒有言語,少年只當她是沒聽清放大音量又重復了一句,可蘇回雪卻還是沒有回答他,少年繼而用自己的手肘碰了碰蘇回雪的手肘,頃刻間蘇回雪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少年被嚇壞了,扶起地上的蘇回雪將她背起來,這才觸碰到蘇回雪冰涼的雙手,她破爛的衣服上有大大小小的補丁,也有零零星星的碎洞。
畢竟才十歲,就算再怎么咬牙忍受也抵不過刺骨的寒冷。
少年就這樣背著蘇回雪走了很久很久。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遠處終于有亮光出現(xiàn),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背著蘇回雪走了很久路的少年忽然就不覺得累了,一心奔向有亮光的地方。
隨著越來越近,少年也逐漸看清那閃著亮光的地方是一處驛站。
少年有些猶豫,這里畢竟還是在陳國,自己又是他們陳國人捉拿的對象,這些驛丞說不定也急切著想抓到自己呢。
可要是不進去,背在身上的蘇回雪又該如何呢,一番思襯后少年輕輕彎下腰撿起地上泥濘的泥土往臉上抹去,將劍藏在草垛里,撿起小石子在草垛旁的石塊上做了個標記,做好這些后他朝著驛站一步步走去。
越靠近驛站少年的心越忐忑,他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鎮(zhèn)定,千萬不能叫人認出自己。
他來到驛站,有驛卒站在外面,他走進驛卒,那驛卒見他是個孩子,倒也沒有挪動。
少年望著驛卒,滿是泥土的臉上只看得見一雙明亮的眸子,他喘了口氣緩緩開口說:“可不可以救救我們,讓我們進去?!?p> 那驛卒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女孩,女孩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一些,衣著破爛單薄,雙眼緊閉雙手垂在少年胸前,臉頰有些泛紅,不知是凍傷還是因為太冷而引起的發(fā)燒。
那驛卒心里雖覺得兩人可憐,但還是搖了搖頭說:“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哪能說進就進的?!?p> “可是,我們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去了。”少年有些急切地說,“因為太冷她昏睡到現(xiàn)在,這附近也沒有人家醫(yī)館,我只能求你們了。”
那驛卒又望了望少年背上的蘇回雪,想起自己的孩子也不過這般大,他語氣變得稍柔軟起來:“在這等著,我進去問問驛丞?!?p> “好?!甭犚婓A卒這么說,少年像是看到了希望,神色也欣喜起來。
驛站內(nèi)。
那驛卒走到驛丞房門前敲了敲說:“頭兒,驛站外有兩個小孩想借這里睡一晚,天寒地凍的,怪可憐的?!?p> 那驛丞打開門走到驛卒跟前指責道:“你是第一天當獄卒嗎,驛站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的。”
“屬下知道,但屬下看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不然屬下也不會來和您說?!豹z卒誠懇地說。
驛卒跟著驛丞也有多年了,獄卒的為人驛丞是知道的,他一向穩(wěn)重,不是什么大事他確實不會來問自己,不妨去看看那兩個孩子吧。
這樣想著,驛丞擺了擺手說:“也罷,我這就去看看他們?!?p> 見到獄卒過來,身前還跟著一個人,少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他在外面等的有些急,還以為獄卒不會再來了。
驛丞走到少年跟前,他看了一眼少年背上的蘇回雪,雖蓬頭垢面但驛丞總覺得像在哪里見過蘇回雪一樣,驛丞的神色發(fā)生細微的變化,獄卒和少年并未察覺。
“只借你們睡一晚,明天天亮你們就離開?!斌A丞說,臉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又囑托道:“千萬別人其他人發(fā)現(xiàn)你們?!?p> “謝謝,謝謝?!鄙倌旮屑さ馈?p> 獄卒領(lǐng)著少年到一處偏僻的房間囑托他:“夜里動靜小一點,別讓其他人知道?!?p> “好?!鄙倌暾f。
少年將少女放在床上,拿被子蓋在她身上,少女的整個雙頰泛著紅暈,少年伸出手撫摸少女的額頭,非常非常燙,少年縮回手,心想得想辦法讓她的燒褪去。
少年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墻角處剛好有一桶水,桶上搭著一塊臉帕,少年走到墻角拎起水桶走到床前。
他將臉帕放進水桶打濕,又將臉帕擰了擰,伸出手輕柔地擦拭蘇回雪的雙頰額頭以及脖頸處,就這么來回幾次,最后再將打濕的臉帕擰得半干放在蘇回雪的額頭。
這樣幾番操作下來,再加上一路上的勞累,少年頓感疲憊,眼皮不聽話的搭下來,漸漸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蘇回雪緩緩睜開雙眼,周圍的環(huán)境有些陌生,蘇回雪想要坐起身,身上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蘇回雪順著被子向下看,看見的是少年沉睡安靜的臉龐。
額頭上有什么東西涼涼的,蘇回雪拿下臉帕,這才回憶起意識模糊的時候好像是他背了自己一路,看著少年安靜的睡相,實在是難以把之前在破廟初見時的滿臉戒備又言語煩躁的樣子結(jié)合起來。
蘇回雪的雙腿被少年壓了半夜,有些麻,蘇回雪又不忍心吵醒少年,無奈地輕輕挪了挪想要放松一下,她以為是很小的動靜卻還是弄醒了少年。
少年緩緩睜開雙眼,見蘇回雪已經(jīng)蘇醒,窗外的天也蒙蒙亮,他坐直身子說:“我們該走了。”
蘇回雪問:“這里不能待嗎?”
“嗯,這里是驛站?!鄙倌暾f,聲音略帶幾分沙啞,“我是求了別人進來的,不能給他添麻煩。”
“嗯?!碧K回雪乖乖地點頭,繼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問:“陳國的驛站?”
“你怕不是睡傻了,不是陳國驛站難道是梁國驛站,我是走路的又不是會飛?!鄙倌隉o奈道。
陳國的驛站。蘇回雪記得有個驛站的驛丞是母親的遠方親戚,也不知道會不會是這里的驛丞。
蘇回雪沒有再想下去,而是跟著少年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