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直覺
雖然八塊光幕均將賽場內(nèi)的場景放大了出來，但刻意壓低的聲音卻是無法被傳到觀眾席上的，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剛才的那點時間當(dāng)中廖蕾和張龍潛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白露更是一臉的迷惑，但是周邈和季海云卻似乎察覺了一些。
雖然他們倆都不知道風(fēng)星的存在，但他們卻了解張龍潛的性子。
妖怪，衾野，妖界，空間通道，五行劍，斬妖森林，法殿，學(xué)院，四公子……
換做任何一個凡人，在不斷的經(jīng)歷了這些之后，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如此的從容輕松。
張龍潛也不能。
一次又一次的在受傷之后微笑，不曾流露出半點痛苦或頹然，而只是一直不斷奮力的尋找著每一個困境的解決之道，一刻也不讓自己停下來。
這份堅強與無謂，怎么可能不是在勉強？
當(dāng)這些勉強越積越多，當(dāng)某一天的遭遇變成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后一根草時，她就隨時都會崩潰。
周邈并不知道在比斗場外發(fā)生的事情，但季海云知道，他沒有想到，壓垮張龍潛的最后一根草竟然不是別的，而是蒼炎。
看著光幕上顯出張龍潛那再度堅強起來的眼眸，季海云雖然因她的振作而松了口氣，但他的神情卻也有些嚴(yán)肅。
明顯是在擔(dān)憂著什么。
但周圍的學(xué)員卻不會像季海云他們那樣松口氣，反而不快了起來。
他們可是來看毒公子與戰(zhàn)公子的戰(zhàn)斗的，可是開始這么久了卻根本沒見到那兩人交上手，而是張龍潛在對戰(zhàn)關(guān)戎圖。誠然，之前的連續(xù)攻擊確實看得人眼花繚亂，她與關(guān)戎圖的過招也是看得大家十分驚嘆，可那終究比不過他們對四公子之間對決的期待??！眼看著好不容易廖蕾終于決定與關(guān)戎圖動手了，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張龍潛竟又插在了中間，怎么不讓他們憤怒？
于是，不滿的叫聲就紛紛響了起來。
“我們要看‘毒公子’和‘戰(zhàn)公子’的戰(zhàn)斗！”
“誰要看你不自量力的挑戰(zhàn)‘戰(zhàn)公子’啊！”
“凡人就在一邊乖乖看著吧！”
“就是！礙眼！趕緊閃邊吧！”
吵嚷的聲音越來越大，關(guān)戎圖饒有興趣的看了看張龍潛，目光中的意思很明顯。
現(xiàn)在你要怎么辦？
張龍潛卻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回頭看向廖蕾，朝他點了點頭：“蕾少爺，抱歉啊，之前給你添麻煩了?！?p> 抬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廖蕾便轉(zhuǎn)身邁步，不咸不淡的聲音飄了過來：“知道就趕緊給我動手?！?p> “是?！?p> 笑著回應(yīng)一聲之后，張龍潛便收回目光看著跟前的關(guān)戎圖，而廖蕾則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還躺在地上的薛查，一把拖著他慢慢走到場邊，然后再一次坐到動彈不得的他身上。
而對于看臺上不滿的呼聲，兩人卻都充耳不聞。
眼角的余光恰巧能看到看臺上的白露周邈和季海云，略一掃動之后也很容易就找到了依舊在角落的南宮飄和蒼炎，即使相隔甚遠，但只要看著他們，張龍潛就會感覺心中一片溫暖。
明明知道那些人對自己來說有多么重要，她怎么會想要逃避想要放棄呢？那樣的她，不就只是朝著多年前的絕望直奔而去而已嗎？
而且這一次，會更加絕望。
那樣的絕望，她絕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張龍潛慢慢握起了手。
與其躲起來憎惡著放棄，然后眼睜睜的看著絕望到來，還不如拋開一切煩惱再次抗?fàn)帯?p> 或許她的努力對于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乃至對于凌駕于規(guī)則之上的那些人都不痛不癢，或許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只是微弱的一點點距離，可是如果不面對，那她就會止步不前，無法前進，哪怕分毫也不能。
觀眾們要求讓廖蕾對付關(guān)戎圖的呼聲依舊很大，那是對強者之爭的巨大興趣，也是對張龍潛“弱者”身份的篤定，但是，這卻并沒有讓張龍潛再次產(chǎn)生動搖，她的目光反而愈發(fā)堅定。
這是她的戰(zhàn)斗，她的決心，她的道路。
她已經(jīng)迷惘夠了，所以，這一步，必須由她親自邁出，絕不能假借他人。
一度晦暗無光的眸子終于再次綻放出堅定而光彩，而關(guān)戎圖的視線也終于從廖蕾那邊轉(zhuǎn)了過來，看著張龍潛時絲毫不掩眼中的失望與倦色，張龍潛心中卻沒有不滿，她只是微微一笑，朗聲開口。
“戰(zhàn)公子，你肯定還是不記得我的名字吧？”
“沒那個興趣。不過……我倒是記得你是我手下敗將，沒錯吧？”
囂張而不屑的笑容，那是對她最深切的鄙夷。
但是張龍潛沒有絲毫怒意：“確實沒錯。但是這一次呢，我會讓你記住我的名字的。”
關(guān)戎圖不由得笑了：“話倒是囂張，就是不知道你還有幾分本事！”
說完，他便上前了一步。
一步，卻像是打開了堤壩的閘門，強大的氣勢洶涌而至，宛如滔天巨浪，攜著不做絲毫掩飾的殺氣轟然而下，瞬間就淹沒了張龍潛。
畏懼，難以抑制的浮上心頭。
但是張龍潛卻笑了。
如果不這樣，那就沒有意義了。
看著眼前的張龍潛，關(guān)戎圖輕輕瞇起了眼睛。
他雖然一直沒有察覺出風(fēng)星的存在，但戰(zhàn)斗中磨礪的直覺也讓他意識到，眼前的張龍潛與之前那個能跟他打得你來我往的張龍潛完全不一樣，她身上沒有那么多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氣勢，也沒有無懈可擊的站姿，甚至在他的氣勢之下還有些搖搖欲墜。
可是，他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
這還是這么多年以來，他第三次有這種感覺。
第一次，是小時候看見有著“道法界第一人”身份的張寒光時。
第二次，是不久之后見到張家少主，也就是同為“四公子”之一的張文羽時。
這兩人均是讓道法界不得不重視的人物，眼前的這個凡人丫頭怎能與他們相比？
可是關(guān)戎圖偏偏就是有了這同樣的感覺。
為什么？
他不明白，他也沒有多想，因為對他來說原因并不重要，既然會有這樣的感覺，那就意味著這場戰(zhàn)斗可以讓他小小的期待一下。
只要能好好打一場，這就足夠了！
從來都是順應(yīng)自己的直覺行事，關(guān)戎圖勾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