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千年老鬼(末)
“確實如你所說,只要說個謊,我就可以避開消除記憶和那個‘法殿’,但是那樣的話,我就會更加不得安生了吧?我可是很清楚的,謊言這種東西啊,當(dāng)你說出之后,就會因為這一個謊言而或主動或被動的說出第二個謊言,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一個接一個,最終會困在謊言當(dāng)中無法脫身的……卻是自己?!闭f著張龍潛微微一嘆,似乎頗有感觸,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坦然的微笑,“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所以,我還是不要。南宮他們兩個并不是什么壞人,只要我坦率的告訴他們,他們應(yīng)該不會為難我的,也許還會幫我在那個‘法殿’那邊隱瞞鎮(zhèn)魂玉的事情。就算不行,大不了……”
說到這里,她禁不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的說:“我就把鎮(zhèn)魂玉交給他們,以證明我和這些完全無關(guān),大概就可以了吧?雖然這是父親為我找來的東西,但,東西永遠(yuǎn)只是東西,再珍貴也比不上那些人,只要能換回我身邊的人的安寧,這也值了。”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風(fēng)星也不再勸說,輕撫袍袖,他飄然起身,神情一如最初的隨性而懶散,但依舊有著難掩的桀驁。
“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言。若你已無疑問,便速速出去罷,你在此逗留已太久了?!?p> 看風(fēng)星說完就要離開的姿態(tài),張龍潛不由愣了愣神,連忙跟著起身問道:“可是我要怎么出去?。俊?p> 勾起嘴角,風(fēng)星輕輕笑了。
“很容易,只要你‘想要醒來’即可。”
聞言張龍潛不禁一愣,隨即便反應(yīng)了過來。
既然這里是她的意識之海,是她的意識深處,那么只要她有“醒來”的“意愿”,不就可以自然醒來了嗎?
知道答案之后,張龍潛便毫不遲疑的催促自身“醒來”,眼前風(fēng)星的身影立即變得模糊起來,很快就看不清他的模樣。想想風(fēng)星其實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人,雖然一開始語氣聽起來很是瞧不起人,但他畢竟救了張龍潛一命,還替她這個突然冒出的“主人”認(rèn)真考慮著,這讓和他素昧平生的張龍潛不禁有些感動,便連忙沖著身形模糊起來的風(fēng)星叫道:“多謝你替我擔(dān)心!那個……”
剛想直接叫風(fēng)星的名字,張龍潛卻猶豫著止住了話頭。想想他畢竟是個“千年老鬼”,古人的規(guī)矩可不少,直呼姓名怎么都不太好,可是像電視里面那樣叫“前輩”她又叫不出口。幾個念頭一轉(zhuǎn)之間,一個她還能接受的稱呼便脫口而出。
“風(fēng)大哥,多謝你了,請你多多保重!”
話音未落,這漆黑的意識之海中便沒了張龍潛的身影,只有看著她消失的風(fēng)星似乎愣了愣神。
“……‘風(fēng)大哥’?你竟……叫我‘大哥’?”
仰起頭看著毫無變化的黑暗,風(fēng)星的目光卻似乎透過那里,看到了很遠(yuǎn)的什么地方,他那一直隨性的臉上慢慢的勾起一絲微笑,卻滿是苦澀,暗青色的眸子中閃動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大哥’……‘大哥’……多少年不曾聽見這般稱呼了?我……這樣的我……可還有此資格?”
低沉平靜的聲音,卻如同無聲的慟哭。
沒有聽到這些話語,已經(jīng)遠(yuǎn)離意識之海的張龍潛再一次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而她視野中的事物則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樣。
第一眼看見的,是茂密的枝葉,和樹葉縫隙間透出的湛藍(lán)天空。
“這里是……”坐起身看了下周圍,茂盛的樹木和略帶潮濕的空氣讓張龍潛立即知道了自己所在,“學(xué)校的樹林?”
“你醒了?”不遠(yuǎn)處和蒼炎站在一起的南宮飄立即一臉關(guān)切的走了過來,“我用‘治療法術(shù)’治好了你的外傷,但是你因靈力使用過量而造成的體內(nèi)空虛卻沒有辦法,只能依靠你自身恢復(fù)。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看向語氣關(guān)切的南宮飄,張龍潛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了他先前受傷的胸口,但那里除了衣物依舊破損以外,他的身上已經(jīng)看不到一點傷痕,看來他的“治療法術(shù)”確實了得。然后她動了動自己的右手,感覺沒有一點不適,胸口也如同往常一樣,除了身體依舊有些脫力的感覺以外,一切都很正常,張龍潛便點了點頭:“沒問題,多謝你了。”
聽見張龍潛已經(jīng)沒事了,南宮飄便彎起眼睛溫和的笑了:“這不算什么的,你還救了我一命,不是嗎?”
一聽南宮飄這么說,張龍潛就感覺有些不自在,畢竟當(dāng)時如果不是因為她擔(dān)心只守不攻可能會導(dǎo)致那馬腹成為一個對她周圍的人的潛在威脅,因此執(zhí)意要主動攻擊的話,恐怕南宮飄還一直好好的呆在他的防護罩里,根本就不會受傷呢?,F(xiàn)在南宮飄卻如此誠懇的感謝著張龍潛的“救命之恩”,她怎么都感覺有些尷尬,良心也微微有些不安。
“不……我該向你道歉才是?!?p> 苦笑著搖了下頭,張龍潛抬眼正好看見了不遠(yuǎn)處冷漠的靠樹而站的蒼炎,想了想她還是沖蒼炎點了下頭,道:“客套話我不會說,總之我欠你兩條……不,三條命,有機會一定還給你?!?p> 聞言蒼炎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倒是南宮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龍潛你真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說話,就好像……好像你是什么‘江湖中人’似的?!?p> 看著南宮飄那毫不掩飾的笑容,張龍潛跟著扯了下嘴角,一面想著她暗中好歹也是黑幫的高層人物,可不就是混江湖的嘛,一面又在想南宮飄竟然直呼她“龍潛”,他們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想歸想,張龍潛卻沒有說這些,只是扯著嘴角等南宮飄笑夠,然后才問:“我先前好像聽到教學(xué)樓拉響了警鈴,我們怎么還呆在樹林里?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老師他們已經(jīng)搜索過了,因為我們藏在這里面,所以不會被凡人發(fā)現(xiàn)。”說著,南宮飄指了下上面,張龍潛跟著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離地兩米左右有一層倒扣下來的薄薄的光幕,時不時會掠過一絲淺淺的翠色,與周圍的樹葉顏色混在了一起,不仔細(xì)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很明顯就是南宮飄的防護罩,只是跟先前防御馬腹的那個防護罩有些不一樣,大概是功效不同的原因吧。
了然的“哦”了一聲,張龍潛已經(jīng)完全不會驚訝了,只是隨意的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下午,剛放學(xué)沒多久?!?p> “我暈了這么久?”沒有太在意自己翹了半天課的事實,張龍潛隨口感慨著,拍拍衣服站了起來。
跟著張龍潛起身,南宮飄猶豫的看著她,似乎想要說什么,張了幾次口卻都沒有說話,反而讓看著他的張龍潛一陣著急:“南宮,想說什么就說吧?!?p> “那個……我這樣問你可能會覺得有點煩,但我還是得弄清楚,你……究竟是‘散修’還是‘凡人’???”
終于來了。
心中毫無意外的如此低語著,張龍潛沒有絲毫猶豫的開口回答。
“當(dāng)然是……”
早就想好的答案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微微愣了一下,張龍潛向南宮飄投去一個歉然的眼神,便取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即按下了接聽。
“小露,怎么了?”
聽筒里傳來的是白露急切而帶著哭音的聲音。
“龍潛你在哪里?小邈她……小邈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