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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嫁

第036章復(fù)生

醫(yī)嫁 15端木景晨 3339 2015-04-29 07:06:42

    第036章復(fù)生

  莊子上的小祠堂,是土磚夯成的墻、桔梗和茅草做成的頂,有了些年月,土墻和草頂都被風(fēng)化得厲害,殘破不堪。

  籬笆圍城的院子,站著好些男男女女,差不多是莊子上尚未生病的成年人都來了。

  葛媽媽大聲哭著兒子,踉蹌進了祠堂。

  踏枝和挽紗左右攙扶著她。

  院子里的人,則紛紛給凌青菀磕頭。他們都認識凌青菀,知道是二姑娘。這處莊子,凌青菀多次和她母親來過,只是她不記得了。

  她讓眾人起身,也連忙進去。她看了眼石庭,見他帶著小廝也進來,凌青菀就沒有多話。

  莊子上的人,把祠堂的門板卸下了,停放葛大承的尸體,在他身上蓋住白布,尚未小殮。

  葛媽媽撲上去,大哭起來,掀開了葛大承身上大白布。

  葛大承去世已經(jīng)有五六個時辰了,臉色鐵青、嘴唇慘白,有點僵硬,卻沒有完全發(fā)僵。

  “他娘,你莫要哭了......”門板旁人,站著一個男人。他個子不高,又削瘦,此刻看上去蒼老了十歲,背有點佝僂。

  他是葛大承的父親葛順,因為腿腳不便,一直生活在莊子上。他原本就矮瘦,經(jīng)歷獨子去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慘遭遇,他整個人都垮了。

  他眼睛紅紅的,聲音嘶啞。

  葛媽媽卻上前,拉住了她男人的衣襟,不停廝打他,又哭又罵道:“你是死人,你賠我的兒子啊......”

  她無處可以發(fā)泄。

  葛順任由她廝打。

  凌青菀上前,沒有去勸葛媽媽,靜靜站在一旁,抓住了葛大承的手腕,開始診脈。

  莊子里的人都擠了進來。

  瞧見這一幕,他們嚇了一大跳。

  “二姑娘是要做甚?她尊貴的主子,怎么去碰死人,不吉利啊?!蹦腥藗兿搿?p>  女人們則膽戰(zhàn)心驚:“二姑娘真是大膽,連死人也敢碰,不怕沾惹晦氣么?”

  凌青菀沒有瞧見眾人的表情,只是靜靜給葛大承診脈。

  診完了左手,她又拿起了葛大承的右手。

  祠堂里,不知哪個女人,倒吸一口涼氣。

  “二姑娘也太大膽了,她抓起死人的胳膊,居然沒完沒了?!?p>  “這姑娘是有什么怪癖嗎?”

  他們都在心里想著。

  那邊,葛媽媽廝打了丈夫一會兒,怪她丈夫沒有照顧好兒子;而后,又撲到兒子身上,痛哭流涕。

  她沒有留意到凌青菀的動作。她丈夫瘦弱,被她打得鼻青臉腫,兩眼冒花,也沒有看到。

  故而,凌青菀診斷了片刻,這才放下葛大承的手。

  “左右手脈息全無,深取、淺取都沒有了。別說鄉(xiāng)下郎中,就是太醫(yī)遇到此等情況,也要說人死了?!绷枨噍倚南耄安恢_上跌陽脈可有?若是還有跌陽脈,倒也可有試試一救?!?p>  想著,凌青菀繞到了葛大承的腳頭,脫下他的襪子,診斷腳上的跌陽脈。

  跌陽脈在解溪穴的位置,凌青菀找準(zhǔn)了跌陽脈,深按取脈。

  雖然葛媽媽哭得聲音很大,可是祠堂里的人,注意力卻都在凌青菀身上。

  見凌青菀摸完了葛大承的手,又摸腳,祠堂里的男男女女全部驚呆了。

  “二姑娘是有怪癖,還很嚴重??上Я耍@么標(biāo)致的千金,竟如此不堪?!?p>  “姑娘是摸死人上癮了?城里的姑娘,真是奇怪,要是鄉(xiāng)下的女孩子,只怕早就躲得遠遠的。”

  他們想著,目光都在凌青菀臉上。

  凌青菀一直緊鎖著眉頭。摸了葛大承的腳片刻,她突然舒展了愁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此情此景,她的笑容在大家看來沒有半分柔美,反而叫人毛骨悚然,瘆的慌。

  “二姑娘是撞鬼了么?”

  “晦氣上身,還是葛大承沒有走遠,纏上了二姑娘?”

  他們驚悚的看著凌青菀,卻見凌青菀走到了葛媽媽身邊,扶著哭得癱軟在兩個丫鬟手里的葛媽媽,聲音不高不低道:“媽媽,大承兄沒死,他只是昏厥了。”

  這話,似轟雷般在屋子里炸開。

  大家又一次被震驚了。

  這些莊子上的人,都眼睛直直的,半晌沒有回神,看著凌青菀和葛媽媽。

  葛媽媽則一把抓住了凌青菀的胳膊,捏得凌青菀胳膊快要斷了。她似抓住救命的浮木:“姑娘,您沒有哄騙媽媽?姑娘啊......”

  說罷,她大哭起來。

  葛媽媽的男人葛順也挪著瘸腿,走到凌青菀跟前,噗通給凌青菀跪下:“姑娘,您是菩薩下凡,您用仙術(shù)救救這孩子,您救救他!”

  他聲淚俱下,哭得好不凄慘。

  滿祠堂的人,都沒有動,也沒有勸葛順夫妻。他們各有心思,就是不知道凌二姑娘這番言辭是什么意思。

  葛大承生病、病逝,都是莊子上的人經(jīng)手的。葛大承都僵了一半,怎么可能沒死?

  “二姑娘打什么主意?”

  “死人怎么會詐尸?”

  “葛大承是死了,氣息都沒了。二姑娘怎么說出這番話來?她到底要做什么?”

  大家對凌青菀的意圖,覺得糊里糊涂的。

  “你們起來吧,我來給大承兄用藥?!绷枨噍业?。

  她不再理會葛順夫妻,只是打開石庭的行醫(yī)箱,拿出當(dāng)歸、芍藥、防風(fēng)等藥。

  藥拿在手里,凌青菀不用稱,自己掂量幾下,就配了一副藥,交給她的丫鬟挽紗:“快,去把這副藥煎成一大碗水?!?p>  挽紗道是。

  她站在凌青菀身邊,問滿屋子的人:“哪里有藥缽?”

  有個婦人說她家里有,就帶著挽紗,去了她家里煎藥。

  “還帶著行醫(yī)箱,二姑娘會醫(yī)嗎?”眾人不再是各自心想,而是開始嘀咕了,“開的是什么方子?”

  “我哪里知道?”莊子里的人,不常請大夫,哪里會知道藥方呢?

  他們低聲議論著。

  葛順和葛媽媽,都哭得不成聲。

  石庭帶著他的小廝,一直站在祠堂的角落里,看著凌青菀,沒有插嘴。他表情隱晦不明,看不出情緒。

  祠堂里的寂靜被嘈嘈切切的議論聲取代了,有點吵。大家都在嘀咕著。

  半晌,有個六十來歲的老者,猶豫著上前,給凌青菀行禮,然后道:“二姑娘,老奴是大|奶奶跟前的老人了,有句話獻給姑娘?!?p>  “您說?!绷枨噍业馈?p>  “死者入土為安。大承是姑娘的乳兄,情分非同尋常,老奴也能體諒姑娘的心。只是,他去世多時,尚未入殮,恐耽誤了進入回輪,投不了好胎啊?!崩险叩?。

  老者覺得凌青菀是在折騰死人。

  這是滿祠堂其他人的心聲。

  “我心里有數(shù),您寬心?!绷枨噍业溃暗⒄`不了多久。等挽紗把藥煎好,給大承兄服下,他半個時辰就能復(fù)蘇過來?!?p>  老者瞠目結(jié)舌,沒想到凌青菀說出這么兒戲的話。

  人都死了,多少人見證的,豈能死而復(fù)生?哪怕是上古巫醫(yī),都不能做到。

  凌青菀一個貴胄千金,哪怕學(xué)醫(yī)也是打發(fā)光陰,玩鬧罷了,她竟然敢夸下如此???。

  “這不可能?!庇腥肃止?。這聲嘀咕,聲音有點大,能傳到凌青菀和葛媽媽眼里。

  葛媽媽恨恨的朝人群撇過去。

  大家都不和她對視。

  葛媽媽的心情,沒有人能理解。哪怕是一絲渺茫的希望,葛媽媽都要緊緊抓住。

  “就算是華佗在世,也不可能救得活死人啊?!边€有人在嘀咕。只是,他的聲音更低了。

  滿祠堂的人,除了凌青菀、葛媽媽和葛順,沒人相信凌青菀的醫(yī)術(shù)。他們覺得,凌青菀是在折騰死人。

  這樣,會對死人不敬的。

  葛媽媽和葛順不過是喪失愛子,悲痛過度,唯有一絲殘念不肯放。

  而凌二姑娘,就不知道她圖什么了。

  “姑娘,藥好了?!眱煽毯?,挽紗將煎熬好的藥,端了進來,交給凌青菀。

  凌青菀看了眼石庭。

  石庭明白,就從角落里走了出來。

  他幫著凌青菀,給葛大承灌了下一大碗藥湯。

  “這姑娘,不知世事,真是胡鬧。連張叔的話,她也不聽。大|奶奶如此精明能干,怎么生了二姑娘這么糊涂的女兒?”有人替景氏不值得。

  “二姑娘摸了半天死人,肯定沾染了邪氣,被上身了才胡言亂語吧?”有人則害怕,往遠處挪了挪,不敢靠近凌青菀。

  “二姑娘這下子要怎么收場?大奶奶知道了,定然要氣死?!?p>  他們各有心思,不時低語,祠堂里都是小聲說話的嗡嗡聲。

  時光暗轉(zhuǎn),慢慢就過了半個時辰。

  門板上的葛大承,沒有半點反應(yīng)。

  大家的目光,都不時撇過凌青菀的臉,想看看她等會兒怎么下臺。而凌青菀,表情恬柔安靜,不露半分焦慮。

  她這樣,才算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婉約。

  又過了片刻,那位姓張的老者上前幾步,想要再次勸誡凌青菀,趕緊讓葛大承入殮為安。

  張叔尚未走進,倏然放置尸體的門板上,傳來一聲沉悶的**。而后,葛大承的手動了動。

  屋子里陡然靜了,靜得落針可聞。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半分血色,蒼白著站立,腳步都不敢挪一下。

  他們又是驚悚,又是震驚。

  好似暴雨來臨前的沉悶、寂靜,叫人透不過來氣。

  “鬧鬼啦,詐尸啦!”最后,一個膽小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大哭著跑了出去。

  一下子攪亂了屋子里的寂靜。

  小祠堂立馬亂哄哄的。

  石庭瞧著這一幕,眉頭深鎖,陷入深深的思慮中。他落在凌青菀身上的眸光,帶著幾分探究和鋒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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