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頭顱
楚清蕓嘴角微微揚起，腳步一頓。
百靈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呢喃。
楚清蕓表情大變，那人說從暗影手里搶的，居然是一個盒子。
百合帶著她來到屏風(fēng)后面，打開床榻下的暗格。
只見里面一個黑的盒子藏在暗格中。
楚清蕓手抖的拿出盒子，盒子沉甸甸的不似是什么文書之類的。
“百合，這里面的東西，怕是見不得光，你先出去。”
百合聽話的走出去：“楚公子，你看完了可放好，這是我一個恩客的，他喝醉酒才說出來是楚將軍的東西，他說以后還要過來取的。”
“好?！背迨|的聲音已經(jīng)暗啞。
她顫抖著打開盒子，或許是父親的兵器？或許是他的盔甲？又或許……不管哪一樣，都有可能是對方大做文章的東西。
可打開的那一瞬間，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指尖會猩紅一片。
她萬萬沒有想到，書房中掛著的那副畫像上，那個偉岸的，風(fēng)度翩翩的男人，會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出現(xiàn)在他的眼中。
這黑色盒子里面，裝的，居然是爹爹的頭顱，
脖頸的色液早已凝固，父親的嘴巴烏黑，頭發(fā)像雜草一般，眼睛睜的大大，冰冷的眼眸中全是不甘。
楚清蕓抱著頭顱，喉頭哽咽，哭不出來，也說不出話。
她沒有一絲害怕，她想給父親最后一點尊嚴(yán)。
楚清蕓慢慢的合上了父親的雙眼，手指插進雜草般枯黃的頭發(fā)中，一點點的為父親梳好發(fā)髻，擦到臉上的獻血。
父親的尸斑一塊塊的在臉上斑駁著。
楚清蕓慌亂的去找百靈的脂粉，東西灑落了一地。
百靈慌張的跑進來，看到的確是這一幕，正準(zhǔn)備大叫，突然有人破窗而入，捂住了她的嘴。
陸錦舟一直在窗外扒著，他對楚清蕓充滿好奇。
好奇一個女子，如何能當(dāng)上不良人，為何敢惹怒北禁軍頭領(lǐng)蘇崇德，好奇這個女人大半夜跑到花樓做什么，總不至于是真的百合之戀。
可沒想到，卻無意撞到了這樣的情形。
楚清蕓此刻嘴角笑著，卻比哭還要難看，她拿出脂粉，一點點在將軍的臉頰上涂抹，掩蓋著一片片的尸斑。
楚清蕓響起曾經(jīng)有人說，去天堂之前，要整理好自己，長得好看的天堂才收。
像父親這般英雄，定是能上天堂的。
她看著父親睜大的眼里，黯淡無光的嚴(yán)重全是憤怒。
“父親放心，我會給你報酬，你不會死不瞑目的，不會?！背迨|嘴巴里念著，楚清蕓一遍編的合上，直到那眼皮像是長在眼珠子上，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一樣。
楚清蕓癱坐在地上，沒有見這頭顱之前，她替將軍不甘，想要反抗這命運，可如今，活生生的頭顱在這里，無數(shù)戰(zhàn)士的獻血留在邊疆，她胸膛的怒氣，難以抑制，恨不得將這天地捅出個窟窿。
“來人，給我圍住這里?！?p> 屋外突然喧囂吵鬧起來，腳步聲越來越靠近這間屋子。
陸錦舟臉色一變，走進屏風(fēng)后。
“快點合上，有人來了?！?p> 楚清蕓還沉浸在悲傷中，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這屋里還有其他人，立刻一驚。
“你怎么在這里？”楚清蕓回眸，眸子里一片血紅。
陸錦舟呆了一瞬，那雙眼睛哪里還有第一次城門遇見時的意氣奮發(fā)，滿眼全是悲痛。
前一日剛看到生龍活虎睚眥必報的女人，此刻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鳥，不自覺的讓人想要去護著。
這種狀態(tài)沒有持續(xù)三秒鐘，楚清蕓便冷靜下來，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迅速合上盒子。
“交給我?！标戝\舟盯著她，眼神堅定。
楚清蕓此刻如果拿著這盒子，定是走不出去的。
可陸錦舟可以，論誰都查不到西幕王獨子頭上去。
“陸錦舟，我楚家身家性命全在這個上面，拜托了?！背迨|盯著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所托非人，可當(dāng)下，除了賭一把沒別的法子。
陸錦舟將盒子重新藏在塌下。
“外面重兵把守，你已經(jīng)出不去了，上房頂?！?p> 楚清蕓點頭，一個側(cè)身翻窗上了房頂。
今夜烏云密閉，沒有月光，她無聲無息的藏在黑暗中。
楚清蕓輕輕掀開一片瓦片，看著下方。
只聽轟隆一聲，百合的屋門被踹開，來的人居然是禁軍頭領(lǐng)蘇崇福，他一把踢倒屏風(fēng)。
陸錦舟上衣退下，露出精壯的上身，看上去正在和百合親親我我。
蘇崇福不但沒有退出去，反而譏笑道：“我們陸統(tǒng)領(lǐng)可真是風(fēng)流，這都快到辰時了，銷魂事情還沒辦完？”
“滾出去，否則我挖了你的眼?！?p> 楚清蕓在房頂都能聽出陸錦舟的狠厲，這樣的他和放蕩不羈的他，到底哪個是他的真面目。
蘇崇福沒有給楚清蕓思考的時間，他并沒有退出去，反而朝著窗口看去。
楚清蕓冷靜的貼著房頂躺下。
陸錦舟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他冰冷的看著蘇崇福：“蘇大人，看夠了嗎？”
“陸統(tǒng)領(lǐng)繼續(xù)?！?p> 沒等蘇崇福離開，陸錦舟突然發(fā)作，一旁的劍出竅，直直沖著蘇崇福的一直眼睛刺去，根本不給他抵抗的機會。
“啊——”
一聲慘叫，蘇崇福捂著滿是鮮血的眼睛，不等他反擊，就被陸錦舟踩在腳底下。
“今天要你一只眼，下次在看不該看的，別怪我不給你留后路?！?p> 蘇崇福臉已經(jīng)扭曲了，恨意和痛苦交雜著，最終還是沒敢發(fā)作，狼狽的跑出了風(fēng)雨樓。
楚清蕓擔(dān)心禁軍沒有走遠(yuǎn)，不敢下去，天快亮的時候，他身旁多了一個身影。
“我猜楚大人應(yīng)該沒有被我嚇到？”
楚清蕓強扯出一絲笑：“謝謝，東西可以給我了嗎?！?p> “拿著吧?！?p> 楚清蕓看到他遞過來的東西，顫抖著手接過。
“我已經(jīng)給百合贖身了，你不用擔(dān)心有人泄露。只是將軍沒了，這邊境怕是情況不妙，皇帝肯定要大怒，你做好應(yīng)對的準(zhǔn)備?！?p> 楚清蕓點頭，她抱著盒子，不知怎么走回的家。
而她的身后，始終有一個人，跟著她。
陸錦舟不知自己為什么要幫她，大概是因為……父王西幕王此刻也還在戰(zhàn)場上，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絕望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