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犧牲的意義
犧牲？
沈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了情大師是什么意思。
“大師，我覺得‘犧牲’這個詞，應該用在絕境之時……”沈原答道。
“現在即是絕境之時?！?p> 了情大師指了指遠方：“我們先前路過之處，也有一座村莊，若貧僧猜得沒錯的話……”
沈原頓時皺眉：“大師想說，這些陷入暴怒的村民，目標正是那個村子？”
了情大師點點頭：“他們趕過去，大概只需要一刻鐘。若我們不能在這期間鎮(zhèn)壓寄情邪……”
“那便會出現兩個村子血戰(zhàn)──血流成河！”
沈原沉聲說出了答案。
受寄情邪影響，陷入暴怒的村民已經失去理智，根本無法對話。
而且由于是六品的寄情邪本體，就算路千言和花有顏在這里，也護不住沈原的意識。
沈原無法用老辦法解除情緒共鳴，弄不好自己還會陷進去。
而了情大師，頂多只能壓制一百人的情緒。
但，多出了七個村民！
沈原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大師所說的‘犧牲’，不會是想犧牲七個村民吧？”
“目前看來，只有如此?！绷饲榇髱煹懒艘宦曌镞^。
“大師不會想讓我殺掉七個無辜村民吧？”沈原持著佩劍，往后縮了縮。
“唯有如此，才能救下兩個村子的無辜百姓?！绷饲榇髱熣f道。
沈原皺眉：“……打暈不行嗎？”
若是面對兇殘邪惡之輩，沈原二話不說揮劍就上了。
但眼前這些都是無辜村民。
一生黃土朝天，為了生存，本就受盡了苦累。
如今要自己取了他們的性命，沈原下不去手。
“打暈也可，但若是強行終止如此強烈的情緒，他們的意識和靈魂會被撕裂，余生會生不如死！”
了情大師看著沈原：“是要他們生不如死，還是徹底幫他們解脫，就看施主如何選擇了?！?p> “為什么是我選？”沈原問。
“貧僧要鎮(zhèn)壓一百人已是極限，若是多耗費力量，恐怕會力有未逮，讓寄情邪有逃走之機?！绷饲榇髱熃忉尩馈?p> 說完，了情大師當即盤坐在地，梵音四起。
他身披的破爛袈裟隨風而起，跟著梵音的節(jié)奏發(fā)出律動。
“施主，若是一刻鐘內不作出決定，便是兩個村子的悲劇。”了情大師催促道，“或者，施主可以眼睜睜看悲劇發(fā)生，待兩個村子死傷只剩一百人時，貧僧再出手鎮(zhèn)壓寄情邪。”
“是否要犧牲七人，拯救兩個村子的兩百多人，盡在施主一念之間。此番業(yè)火罪孽，加諸吾身，施主無論作何決定，皆可問心無愧?！?p> 這時，沈原感覺天地間只剩下自己。
七條性命，和兩百多條性命，孰輕孰重？
“要出手嗎？”
一滴汗流淌過鬢邊。
沈原握住佩劍的手都在顫抖。
自己有資格決定七個人的命運嗎？
他看向那些暴怒的村民，忍不住想起了黃家村。
面對邪異時，他們驚恐，無助，幻想有人能幫他們。
眼前這些村民也一樣。
他們內心，應該也無比期望有人能幫助他們吧？
但他們是否會知道，他們等來的，是結束他們性命的幫手？
“沒有犯錯，沒有罪行，無愧于天地，無愧于人間，努力地生存，盡力地掙扎……但生命的最終結果，卻變成了無辜的犧牲品。大師，我覺得這樣不對?！鄙蛟f道。
了情大師眼神一暗：“這世道從來便是如此……有些東西，需要無辜者奉獻犧牲，才能獲得?！?p> “這值得嗎？”沈原問。
“若是犧牲換來的結果，能讓世人的生存變得更好，那便值得?！?p> “但這對犧牲者不公平！”
“所以我們滿懷愧疚?！?p> “愧疚？”
沈原一聲嗤笑：“對犧牲者來說，這些一分不值！”
“施主說得是?！绷饲榇髱煹皖^，“所以我們讓后人吸取教訓，當世間得以改善，犧牲便會減少，直至消失。”
“當下的犧牲，皆是為了以后的不再犧牲，這便是‘犧牲’的意義?！?p> 了情大師雙手合十，神情莊嚴肅穆：“現在的犧牲……皆是必要的犧牲。”
“……”
沈原沉默。
……
噠噠噠！
密集的腳步聲。
暴怒的村民們頂著烈日，手中鐵器叮當作響。
不到半刻鐘，這些鐵器上便會沾滿另一個村子的鮮血。
沈原甚至看見了血流成河的場面。
……
“施主，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該下決心了?！绷饲榇髱熣f道。
沈原突然笑了。
“大師，這句話是老黃歷了?！?p> 他將佩劍扔在地上，扯下衣裳的一角，包裹住雙拳：“大師，有個地方，現在更流行另一句話！”
了情大師眸子深邃：“但聞其詳?！?p> 沈原輕笑：“那句話是‘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
“貧僧不解，還請施主解惑?！?p> 了情大師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意思就是，我不要任何人犧牲，這一百零七個的村民，我都要保??！”
話音一落，沈原已經包裹好雙手。
然后跳到村民們的必經之路上。
在他前面，暴怒的村民們正氣勢洶洶而來。
沈原大聲問道：“大師，若是我讓村民們的體力消耗殆盡，你能夠鎮(zhèn)壓的數量，能不能增加七個？”
了情大師沉默了，頓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以施主的實力，擋不住一百多位村民，他們不會留手，若是稍有不逮……”
“那犧牲的，便只有我一個！”沈原笑道，“大師，我會盡力幫你消耗他們的體力，后面就看你的了！”
說完，沈原赤手空拳，迎上了暴怒的村民。
沈原為九品，實力足以抗衡五位披甲執(zhí)器的兵士。
但一百多位村民，遠超過了這個界限。
被寄情邪影響，他們對沈原可沒有絲毫留手，攻擊雖無章法，但從四面八方涌來，還是給沈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而且，沈原還得時刻注意情緒共鳴對自己的影響。
若是一個不慎，他就會被同化。
他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被同化前，消耗掉村民們足夠多的體力。
最后給了情大師創(chuàng)造機會。
村民們見沈原擋在前面，直接就把他當成了仇人，一擁而上。
“吾身所處即為家！”
沈原施展技能，當村民對他的攻擊靠近身邊兩尺的距離，他便會控制攻擊偏移自身，然后奮力一掌拍出，將村民擊退。
如此一來，他與村民接觸的時間就被縮短了。
但，終究有所接觸。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沈原開始變得憤怒，看向村民的眼神也變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