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倒了血霉才會碰上他
出了山神廟后,辛夷頓覺神清氣爽,鳥語花香。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臺階,果然,不再看那張顛倒眾生,卻囂張跋扈的臉,心情就是好。
還沒走出多遠,辛夷袖子忽然被一把扯住,她扭頭一看,長平扭曲著一張臉,捂著小腹說:“不行了,我肚子疼,你守著籃子,我去方便一下?!?p> 從他齜牙咧嘴的樣子,辛夷能確認長平是真的很急,很急很急。
腹中咕嚕一聲,長平一把丟下籃子,火燒屁股似的往密林深處跑去,嘴中喊著:“你就在這邊等著啊?!?p> 樹枝抖動,草木搖晃,辛夷兩眼望天,彎下腰撿起了籃子,把掉出去的東西理好。
回頭望下,廟外,一群守衛(wèi)在那里聊天歇腳,辛夷猶豫后,走上旁邊小徑。
她穿過密林,找了個幽靜地勢高,只要站起來便視野開闊的地方坐下。
樹葉子掃過臉頰,癢癢的,辛夷伸手揮去臉旁枝條,一時興起拽了一片葉子下來。
青翠的葉子,脈絡(luò)分明,橢圓形修長薄透,辛夷將葉子放到唇邊,吹起了簡單的曲子。
她半蜷著腿愜意的閉著眼睛,悠揚的曲調(diào),慢慢在空氣中傳開。
柳元景對兩座山神雕塑妄加挑剔,肆意評判,言語不恭之處良多。
來往香客,有心駁斥,卻敢怒不敢言。
利劍破空聲,挾千鈞之勢,猝然沖來,柳元景身形一閃,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慌亂之中,柳元景拔出青陽劍,格擋在胸前,清脆的撞擊聲,猶如信號般引來更多攻擊。
“殺人啦,救命啊?!?p> “好漢饒命啊?!?p> 原本虔誠膜拜的鄉(xiāng)民,被此情此景嚇得屁滾尿流,慌不擇路的抱頭鼠竄。
哭爹喊娘的嚎聲,幾乎要將人耳膜刺破,柳元景打起精神,與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周旋著。
倉促之間,他沒來得及細數(shù),打眼看去五六個黑衣人,在殿中與金武他們纏斗著。
外面守衛(wèi)拎起武器,沖入殿中,盡全力去保護世子。
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十幾招下去,已經(jīng)有人帶傷,濃重的血腥味在殿中蔓延。
原本神圣清靜之地,此刻被血污沾染,那些黑衣人并沒出手對付無辜香客。除了被嚇暈的信女之外,閑雜人等已經(jīng)撤的差不多。
碧桃兩腿戰(zhàn)戰(zhàn),腦袋完全陷入空白,刺鼻的血腥味讓她渾身發(fā)軟,癱坐在地上。
世子在黑衣人的包圍下,揮舞著手中長劍,神情嚴肅片刻不敢分心。
她哆哆嗦嗦的爬向供桌,拿起上面的燭臺,緊緊抓在手里,靠著桌腿驚恐的望著爭斗不休的兩撥人。
眼看著一個黑衣人手中劍要刺向世子,碧桃閉上眼睛,扔出了手中燭臺,將黑衣人的劍打偏了一些。
那黑衣人惱羞成怒,隨手一劍,將碧桃胳膊劃傷,她抱著胳膊慘叫一聲,眼淚鼻涕和鮮血同時流出。
那黑衣人還想再補一劍,卻被旁邊人拉住,他冰冷的目光掃過狼狽匍匐在地的碧桃,轉(zhuǎn)身又攻向柳元景。
嗚咽聲,從碧桃嗓子中擠出,她絕望的往桌子里躲去,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血紅。
胳膊上的劇痛,讓她想暈也暈不了,無盡的折磨,讓碧桃如墜冰窖。
黑衣人并不多,但身手矯捷,金武使出渾身解數(shù)與其戰(zhàn)斗,極力朝柳元景身邊靠攏,大聲喊著:“保護世子,一定要讓世子安全撤離?!?p> 一群人纏斗在一起,從刺殺事故的發(fā)生到現(xiàn)在,不過片刻功夫。
柳元景手腕酸痛,在金武等人的保護下,往門口方向退去。
火武與金武并肩作戰(zhàn),偕同護衛(wèi)將七個黑衣人纏住,柳元景身邊難得無人,他橫劍喘氣回神。
“世子,您先撤退,等我們找您!”
柳元景提起劍,留了一句:“保重?!?p> 不再客套,他轉(zhuǎn)身往茂林深處走去,此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金武他們拼出性命來保護他,他留在這里只能讓他們分心。
慌不擇路中,悅耳的音樂聲,引得柳元景朝那個方向走去。
可沒等他走到聲源處,樂音便戛然而止。
一直沉浸在自然中的辛夷,終于被打斗聲驚到,她一咕嚕爬起來,扒開樹葉一看,驚得連退三步。
刀光劍影閃得她頭皮發(fā)麻,活了兩世,這還是辛夷頭一次看到堪比武俠劇的打斗場面。
可這不是拍戲,她捂住嘴巴,努力壓抑著胸中激動的情緒,慢慢下蹲想把自己隱藏起來。
天不遂人愿,眼前樹葉抖動,辛夷睜大眼睛,望著仿佛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
不,他此刻已經(jīng)不是白衣,他的發(fā)冠被人劈落頭發(fā)散亂,袖子上沾著血污,鋒利的劍身上凝結(jié)著血珠。
兩人面面相覷,白衣少年的瞳孔中映射著辛夷狼狽慘白的面容。
柳元景提著劍,一步步走向辛夷,饒是膽識過人,辛夷此刻也只能憑著本能拼命后退。
她小小的身體,宛如狂風(fēng)中的落葉,一直顫抖著,眼神絕望淚意上涌。
柳元景一把抓住辛夷的衣領(lǐng),拖著她踉踉蹌蹌的往叢林深處走去,一句話也沒說。
遠處黑衣人與守衛(wèi)的廝殺到了白熱化階段,辛夷驚懼異常,既害怕少年神志不清把自己給誤殺了,又怕被他帶入危險境地。
崩潰中,辛夷只得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她到底是前生造了多少孽,上山燒個香也會被卷入刺殺風(fēng)波之中。
山神娘娘在上,她剛才祈禱的明明是讓娘娘收拾這桀驁不馴的小子,可沒說要賠上她自個兒啊。
老天保佑,辛夷跌跌撞撞的跑著,她一定要活下去。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可不是奔著英年早逝來的,她才八歲,還沒活夠。
蟲鳴鳥叫之聲,沖擊著耳膜,辛夷心跳加速,腦袋混亂不堪,她努力克制著,想找回理智。
一定要鎮(zhèn)靜,只有冷靜下來,才有可能找到活路。
蹲在樹叢中,淋漓暢快后,長平表情滿足的起身,兩腳一麻差點跌倒在地。
他伸手扶著樹,罵了一句娘,單手提上褲子,褲帶系到一半時,他錯愕的望著原本平靜的山神廟。
驚嚇恐懼,使得他完全喪失語言能力,只能啊啊叫著,頭也不回的朝著下山路沖去。
此刻,他的腦中,只有活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