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準(zhǔn)了水下的目標(biāo),他一個猛子扎下去,整個人在水里,頭下腳上的摸到了橢圓扁石。
雙手將橢圓扁石拋開,看著下方露出的三角形青銅材質(zhì)杯形器皿,他心情暢快,張嘴笑了起來。
于是樂極生悲,一大堆氣泡從嘴里冒出,水下的壓力頂?shù)盟强锥歼M(jìn)水了。
嘩啦!
白免手持三角杯,浮在水面上,他雙手捧著器物,仔細(xì)端詳這只青銅器表面的花紋構(gòu)造。
他的目光,著重落在器皿的其中一個面上。
這一面沒有任何的花紋,只有一大片被硬物刮擦過的損傷痕跡。
顯然,這只三角杯曾遭遇過損壞,導(dǎo)致這一面原有的花紋圖案全部被磨掉了……
這樣的東西,按理說,算是最沒有價值的器物了。
可白免真正看中的,正是它被磨損的這一個面!
因為只有這種物品,才具備修復(fù)的價值。
而它一旦被徹底修復(fù),那么這件青銅器皿,就會恢復(fù)其法器的原有功能!
這種變廢為寶的手段,才是白免真正要做的事情!
努力壓下心頭的振奮,白免浮在水中,他對著柴小梅亮了亮手中器物,說道:
“柴小梅,你既然跟我來了,我就給你說句實話好了,這片夢境,其實是一場押上性命的考核!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祭壇還未沉入水下,在那次法器出世的爭斗中,我趁機撿漏,得到了這枚殘破的三角青銅材質(zhì)杯形法器,當(dāng)時的我,跟你一樣迷茫,我根本不知道法器的作用,也不知道考核通過會是什么后果,更不知道考核失敗需要承擔(dān)什么樣的懲罰!”
柴小梅眼睛一亮,腦子卻分外清醒:“你怎么忽然告訴我這些?。俊?p> 白免盯著柴小梅的眼睛,他心情有些忐忑:“因為我需要你拼掉本次夢境考核的性命,來幫我通過這場考核!作為回報,我可以告訴你有關(guān)這里的一切規(guī)則!我相信,只要你不是太傻,那么等你下次來到這里的時候,你一定能夠通過考核!”
聽說要付出生命,柴小梅嚇得后退了兩步。
但她沒急著拒絕白免,而是原地思索起來。
白免這邊,知曉時間緊迫,他忍不住催促道:
“這場夢境考核,每個人最多能來兩次!你是第一次過來,就算在夢境內(nèi)死亡,后果也不算嚴(yán)重!可若兩次夢境考核都沒有通過,你的靈魂,就會自甘墮落,你會永世隨附在這片空間的邊緣,成為維持空間運轉(zhuǎn)的養(yǎng)料,等到燃燒殆盡的那一天,你會魂飛魄散!你想落得那樣的下場嗎?!”
“你到底來過幾次?”柴小梅準(zhǔn)確把握到了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
白免的回答斬釘截鐵:“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方才之所以對著眾人說我是第三次過來,我的目的,就是要看明白我此行真正的對手是誰!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先前那個發(fā)出驚呼,并質(zhì)疑我來過三次的少年人,他身上一定藏有法器,并且很可能是那種需要殺人飲血類的兇器!所以我才故意放走那群烏合之眾,我主要是怕那少年趁機躲在人群中,抽冷子殺我!”
柴小梅浮在水里,她攥了攥小拳頭,說:“行,你既然跟我說了實話,我就全心全意相信你!你說吧,你要我怎么幫你?”
一聽她答應(yīng)了,白免拍手叫好:“好!真痛快!”
可他夸贊之后,卻不禁有些疑惑:“雖然有些不該問,但我很奇怪,你怎么確定我對你說的都是實話?”
“我從小到大,最感興趣的一門學(xué)業(yè)就是心理學(xué),所以我上大學(xué)時,考進(jìn)了專研心理的一所大學(xué),現(xiàn)在的我,只通過每個人說話時的微表情,就可以判斷出對方是真情還是假意——這也是我為什么一直跟著你走的原因!”
柴小梅的話,讓白免心中直呼慶幸。
要知道,他最初準(zhǔn)備了兩手方案,一方面,就是現(xiàn)在這樣坦誠布公的談。
另一方面,則是通過一些哄騙的手段,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入局,并付出生命做白免的踏腳石。
現(xiàn)在遇到了柴小梅這種懂得心理學(xué),并且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其強悍的女孩,這第二方案根本就沒有使用的必要了。
由此,白免也就不多想了,他游到柴小梅身邊,對其細(xì)細(xì)講解后續(xù)的計劃。
山林中。
被白免定義為‘腦子有坑’的女人,正趴在叢林里大聲呼喊:“救命啊!啊啊啊我好害怕,你別殺我!附近有沒有人,快來救救我啊!”
她雖然叫嚷得起勁,但她附近,實則連一個人都沒有,更沒有人要傷她性命。
齊勝循聲著敢來,可他越是靠近,就越是不敢冒頭。
因為他手里沒有任何武器,這要真是遇到狠人歹徒,一個照面,豈不就被人家揍死了……
耳中還聽得見女人的求救聲,他又不敢貿(mào)然沖上去干那見義勇為的事情,所以他接近之后,只能弓著身子,準(zhǔn)備先湊過去,看看情況怎么樣了。
這一看不要緊,女人倒是沒看見,卻看見了兩個男人臥在草叢里一動不動!
其中一個,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
這人躺在地上,胸口扎著一把殺豬用的尖刀。
此人耷拉在地上的手指,還在無意識的抽抽,看樣子是剛死不久。
而這柄尖刀刀口的沒入之處,還在往外‘滋滋滋’地冒著血紅色的煙氣……
這種景象,就好似那尖刀是一枚具有高溫的烙鐵一樣,所有從傷口處涌現(xiàn)出的血液,都被刀身上的高溫所汽化。
場面看起來詭異又惡心,對普通人造成的心理震撼,絲毫不亞于先前那種從地底鉆出的咬腿怪物……
齊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把那死人傷口處冒出的血煙,給吸入肺中。
眼神透過灌木的縫隙,他看到這把尖刀的主人正側(cè)對著他,趴伏在著死人的身旁,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詭異的環(huán)境中,此人的舉動,讓齊勝覺得一股子寒氣從腳下冒起,一路頂?shù)搅祟^發(fā)根。
他用衣服捂住口鼻,用最輕的動作,喘息出最大風(fēng)量的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驚駭?shù)男那椤?p> 呼吸幾口之后,他沒忍住,又往那行兇的方向,深刻地望了幾眼。
這回,他終于看清了行兇之人的面貌!
“天?。 ?p> 齊勝小心翼翼縮回脖子,心臟砰砰地跳,他心道:“怪不得白免不來!竟然是……他在殺人!這真是太嚇人了!”
齊勝之前第一眼,還沒認(rèn)出這行兇之人是誰。
可他第二眼卻是看準(zhǔn)了,這持刀殺人的兇手,竟是方才那個看似無腦,喜怒完全表現(xiàn)在臉上的二十歲出頭少年人!
齊勝一時間腦子都有些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
時間分分秒秒,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只有不遠(yuǎn)處傳來的女人呼救聲,最為刺耳。
“喂喂喂!我來了!是誰在呼救?我怎么看不到人?”忽然,一聲陌生的男人喊聲,從遠(yuǎn)處傳來。
第三個人過來了!
心情稍微平靜的齊勝,只覺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張望,也不敢出聲提醒那位撥開雜草,往此處行來的陌生人。
他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原地,低著頭看地,整個人縮得像只烏龜。
可耳朵捂得再緊,他也還是聽清了先前那呼救女子的迫切回應(yīng)聲:“啊?。∥以谶@兒呢!好心大哥快來救我!我要堅持不住了!”
唰唰唰唰唰……
草叢被奮力撥開,哪怕隔著老遠(yuǎn),齊勝也能聽到腳踩樹枝的噼啪聲,他心情更為緊張。
咬緊牙關(guān),齊勝的腦門冒著虛汗,他心中嚴(yán)令自己抬頭睜眼,他要看看,自己身邊這位持刀的少年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他腦袋一抬,就看到了一排雪亮的牙齒!
再往下看——只見持刀少年手里正握著那柄殺豬的尖刀!
而這柄尖刀的形態(tài),已經(jīng)不是方才那種銀亮的生鐵狀態(tài)了。
在尖刀的刃口處,反射著一層血紅色的光芒,那顏色之鮮亮,就像地獄里魔鬼的眼眸!
這持刀少年甚至已經(jīng)擺好了架勢,只等著齊勝抬頭的這一刻,好痛下殺手!
所以在齊勝瞳孔放大的這一刻,少年手中,那黏連著暗紅血光的刀尖,對準(zhǔn)了齊勝的頸部奮力揮下!
“哇啊!啊啊啊!”
這回發(fā)出尖叫聲音的,不再是遠(yuǎn)處的那個女人了,而是齊勝!
危急關(guān)頭,他叫得比誰都響。
身體做出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讓他的雙手,一下子就攥住了持刀少年行兇的手腕!
但他的雙腳,也因這突然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一下蹬錯了位置,頓時他整個人都四仰八叉的被持刀少年‘按’在了地上。
兩個大男人,一時間滾成一團,變得難解難分……
齊勝全身的冷汗都滋滋地往外冒,他使出了吃奶的進(jìn),死死地抗拒著尖刀!
——這就導(dǎo)致,無論那持刀少年怎樣發(fā)力,卻始終扎不到他。
“什么情況!”
不遠(yuǎn)處,那陌生男人聽到了齊勝的大叫,他對著這邊喊了一句聲,言語中透著一股疑惑。
左搖右晃的齊勝,好險沒有被尖刀扎到,他這時候破了音地大喘氣:“先來我這??!先救我呀!”
這一句喊出,興許是那持刀少年產(chǎn)生了退意,齊勝只覺得自己的力氣來得很突然!
他雙手把住持刀少年的手腕,運足了力氣,將其往旁邊一甩。
頓時,持刀少年一聲不吭地被甩開了兩三米的距離。
齊勝正要爬起身來對抗,持刀少年已經(jīng)鉆進(jìn)草叢里面,彎著腰跑的飛快。
終于直起了身子,齊勝全身都已經(jīng)濕透了,冷汗甚至都流進(jìn)了眼睛里,酸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可還沒等他擦上一把汗,那陌生男人就及時趕到了。
看到此地的亂象,這人用手指著后頭的尸體,高聲質(zhì)問道:“齊勝!你竟然殺人?!”
齊勝先是被嚇,后來被人拿著刀子追著扎,現(xiàn)在又被陌生人冤枉。
他就算再怎么老實,這時候也忍不住上來脾氣了:“你放!你放你娘的屁!我手無寸鐵你看不見嗎!再說了,我是喊你過來救我的,不是喊你來冤枉我的!我要是有能力殺人,我還喊你過來救個屁?。 ?p> ……
“救命??!好心大哥?大哥你不是說要救我的嗎,你人呢?我快死了啊!你快來救命??!”女人的呼喚聲,還在叫個不停。
忽然,深深的灌木從被撥開。
持刀少年長呼一口氣,盯著躺在地上的女人,他臉色冷冽,聲音壓的很低:“行了,快別喊了!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被齊勝那個王八蛋給打亂了,現(xiàn)在我們先避一避,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
“啊?枉費我叫得那么賣力,你竟然把事情給我辦砸了?真是廢物一個!扶不起來的劉阿斗,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找你來合作!”這女人原本還含著水的目光,一下就擠巴成了三角眼。
她滿腹的抱怨傾訴出來,絲毫不顧及持刀少年變幻的臉色。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忽然傳出了一聲悶響!
嗵!
這聲悶響,似乎改變了此地的氣壓。
在這片空間內(nèi),所人的耳朵都受到了影響。
這種感覺就像耳膜被強烈震蕩過一樣,呈現(xiàn)出霎那的耳聾之感……
遭此驚變,持刀少年的臉色一變,氣急敗壞道:“不可能!他激發(fā)法器的速度,怎么會這么快?!該死啊,都因為這個腦殘的女人,耽誤了我寶貴的時間!”
坐他對面的女人,耳中還因那變故而一片嗡鳴。
在此慌亂之際,她恰巧看到持刀少年的嘴巴在開合。
可她耳中卻持續(xù)地嗡鳴著,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便下意識地走到其面前,湊近了耳朵,詢問持刀少年:“袁朗,你說什么呢?我剛才沒有聽清,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手持尖刀的袁朗見她走了過來,眼神一轉(zhuǎn),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
他用清晰的口型,大聲說道:“你離我近一點!我有秘密要告訴你!”
女人一聽到有秘密,心中一喜,馬上湊到近處,準(zhǔn)備分享袁朗的秘密。
可袁朗手中,那把刃口黏連著鮮紅血跡的尖刀法器,卻早在暗中對好了穿刺的角度!
在她欣喜靠近的那一刻,袁朗右手一捅!
哧……
一聲利刃割破碎肉的牙酸聲音,瞬間傳進(jìn)了女人的耳中……
鋒利的刀尖,就這么毫不費力地刺進(jìn)了女人的心臟!
忽如其來的痛,讓女人的整個肺部,乃至整個軀體都失去了力氣!
她張開口,卻再也呼不出一口氣。
她只能無力地瞪起眼睛,無聲質(zhì)問著袁朗的行為。
“答應(yīng)我,下次來到這里的時候,可不要這么幼稚了……”
袁朗輕柔地推開她的身體,臉上的笑容終于綻放開來,他口中溫柔的話語,伴隨著手上的尖刀,狠狠地擰轉(zhuǎn)了九十度!
“為……什……”女人死前,終于吐出了兩個字。
袁朗不緊不慢地將其軀體平放在灌木叢中。
他的手,脫離了尖刀法器的刀柄,眼看著女人心口處正‘滋滋’冒著血色煙氣,他臉上開懷地笑著,口中卻故意用充滿了惆悵的語氣為其惋惜:
“哎呀,要怪就怪那個白免吧,誰讓他手里的法器激發(fā)得那么快呢?按照我的原計劃,我根本就不想殺你,我甚至還指望著你幫我去陰那白免呢,可你不爭氣啊,叫嚷了半天,才引來一只肥羊,根本不夠激發(fā)我手中的寶刀法器,這不,我被白免逼得無可奈何了,就只能拿你祭刀了?!?p> 這話剛一了結(jié),躺地上的女人脖子一哽,徹底失去了生息。
插在她心臟上的尖刀,此時也不再是原本的顏色了。
整個刀身上,從刀尖處開始,鮮紅的血絲像某種菌類植物的菌絲在蔓延生長一樣!
在隨后的的幾秒之內(nèi),整個刀身上便布滿了血絲,而每一根血絲的分叉處,更是凝結(jié)出小小的暗紅凸起,那顏色逐漸的變黑變暗,看起來,像是要滲出血漿一樣!
這柄尖刀法器,看起來有種邪氣沖天之感!
袁朗施施然地將尖刀拔出,他看著刀面上的血色紋路,似乎還不太滿意。
口中不免輕嘆:“如此算來,只差一個祭品,我這柄寶刀法器就能激發(fā)出全部的威力!到時候,管他什么白免、齊勝,我一刀飄過,全給我變成死狗!”
湖水中。
柴小梅眼放異彩,她剛才可是親眼看到,白免潛進(jìn)水下觸動了一個機關(guān)。
然后她的耳朵,被忽然爆發(fā)的氣壓頂?shù)秒y受了好一會。
現(xiàn)在一緩過勁來,她立刻發(fā)現(xiàn),原本平靜的湖水中央,正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好似足球場一樣寬廣的祭壇。
這個超大型祭壇的表面并不平整,上面矗立著許許多多的方形石柱,它們有高有矮。
在石柱的頂端,有的位置放著幾片破碗,或碎瓷器,有的則是一大團暗黑色的污垢,看起來很像某種動物尸體腐爛之后的殘留物體……
這些方形的石柱,最小的也有半米高、兩米寬。
最高的,則有三四層樓那么高,寬度也有將近十米!
人站在遠(yuǎn)處,看著那些高大的石柱子,心中甚至?xí)鹨环N被強烈壓迫的感覺。
——就好似,那高大的石柱上,曾獻(xiàn)祭著某些比人類本身更加高級、更加龐大的鮮活祭品,它們的軀體雖然已經(jīng)消逝,可它們的靈魂,還在那高大石柱的平臺上哀嚎、鳴叫!
而那種被壓迫的感覺,起源于人類靈魂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