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黃公公的提點
張家！
張文墨一襲童生裝束，氣宇軒昂，腳上依然踏著他那招牌式的木屐。
張父正色道：“我兒，府試院試連番舉行，成敗在此一舉，決不容有失?。 ?p> “父親放心，孩兒縱然未得案首，考中生員也志在必得！”
張母在一旁，不悅道：“你這老頭子，都這時候了，還給四兒施加什么壓力，該吃就得吃，該喝就得喝，也莫要忘了結(jié)交好友，拓展人脈?！?p> 張文靈在一旁，咬了咬牙道：“爹，娘，不如小女也和四哥一起去蘇州吧，正好見識下姑蘇的繁華盛景，反正有二哥在蘇州，倒也不會誤了四哥的科舉?！?p> “嗯~~”
張父捋須沉吟道：“薛家公子雖好，卻未見過面，萬一不合適，豈不是耽擱了終生大事，多走走見見也好，蘇州有不少俊秀郎君，未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
“多謝爹，小女去準備一下！”
張文靈施了一禮，喜滋滋的往自己閨房步去，可剛轉(zhuǎn)過身，臉色就陰沉下來。
是的，她去蘇州，結(jié)實俊秀郎君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想看到放榜那一刻，王宵榜上無名的失落與不甘！
王宵已然成了她的心魔，走的越高，她就越焦躁，非得親眼見他被打落云端，才能胸懷大暢。
“四兒，出門在外莫要寒磣，這些銀票你拿著?！?p> 張父從袖子里，取出一千兩銀票，遞了過去。
“多謝父親！”
張文墨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卻未留意到，父親的嘴角抽了抽。
這段日子以來，張家花錢如流水，雖然家底厚實，可再大的家業(yè)也經(jīng)不起這樣揮霍。
更要命的是，錢沒花到刀刃上，巨資砸下去，王家反而越發(fā)興盛，王宵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好，錢花的窩心！
不片刻，張文靈打扮一新，帶著兩個婢女出來，拜別父母之后，與張文墨各乘一輛車，向蘇州駛?cè)ァ?p> 而王宵的馬車已經(jīng)先一步駛向蘇州了，雖然與小青孤男寡女，卻也相安無事，本身小青是豁達活潑的性子，王宵是現(xiàn)代人，能聊的來。
而且王宵對小青沒什么想法。
他知道十四娘是狐貍精，打個比方來說，早起一覺醒來，懷里抱著個毛茸茸的小狐貍，恐怕很多人都會擼一擼，繼續(xù)睡個回籠覺。
可是抱著條水桶粗的青蛇那可不一樣，王宵覺得自己暫時還接受不了。
約摸下午時分，車輛駛?cè)肓颂K州，每逢大考之年，蘇州都格外繁華，街面上人來人往，多是趕考的學(xué)子與家人婢仆。
不是所有的學(xué)子都會入住三大酒肆園林，各路商家早已卯足了勁，借此大發(fā)一筆。
“行了，就在這里放我下去吧！”
突然小青指了指街角。
“呃？”
王宵訝道：“我還打算和你去一趟保安堂呢，見見許大夫，并向你姐姐當(dāng)面致謝?！?p> “不用啦，去過織造局你安心考你的試，到時候我們會來找你的！”
小青蠻不在乎道。
“也行！”
王宵讓馬車停住，把小青放下，小青揮了揮手，消失在了街角，馬車則繼續(xù)于穿流不息的人群中前行，駛往織造局。
又過小半個時辰，織造局到了。
王宵提著只木匣下車，正見上回那名小太監(jiān)，問道：“公公可曾記得在下？”
“喲，這不是王公子么？”
那太監(jiān)前倨后恭，喲的一笑。
“黃公公可在？”
王宵從懷里，摸了五兩銀子遞過去。
“這這……哪好意思吶！”
太監(jiān)腆臉笑著，手頭卻不慢，拿過銀子揣了起來，才道：“公公就在衙門里，王公子隨咱家來。”
“有勞！”
王宵拱了拱手。
這次沒再讓他坐冷板凳，而是直接帶到了黃公公休憩的地方。
“晚生見過公公！”
王宵放下匣子，拱手施禮。
“免禮，東西可帶來了？”
黃公公擺了擺手。
“正要請公公過目！”
王宵把匣子打開，讓那名太監(jiān)與自己搭個手，撐開云錦。
頓時，黃公公眼神直了，快步上前，逐分逐寸的撫摸起來。
“好，好，好！”
黃公公連道三個好，才道：“此錦美侖美煥，王公子確未讓咱家失望吶，太后娘娘若是身著以云錦織就的禮服，必心喜，不過眼下距離太后壽辰只有兩個多月了，咱家將云錦獻進宮，再由尚衣局裁剪縫制，又要一個月。
咱家只剩下一個月，一個月內(nèi)，你家還能織多少？”
王宵掐指計算，好一陣子，為難道：“時間確實緊了，畢竟云錦初織，旁的織工織不了，一個月內(nèi)，最多只能再為公公織五匹?！?p> “行，五匹就五匹！”
黃公公點了點頭，喚道：“來人，給王公子上茶！”
“哎喲，公公，晚生乃是晚輩，這可使不得！”
王宵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使得，王公子先坐下，咱家還有話和你說！”
黃公公笑咪咪，壓著王宵的肩膀，強行摁坐下來。
很快有小太監(jiān)奉來茶水，以明前碧螺春沏就，茶水碧綠，葉片針毫畢現(xiàn)，輕輕一嗅，清香徐來。
王宵就著茶，與黃公公閑聊，恭敬中不失風(fēng)趣，讓黃公公暗暗點頭，這小子……上道，隨即話音一轉(zhuǎn)，便道：“王公子對此次主考官可有了解？”
“正要請公公指點！”
王宵心知如黃公公這種人，絕不會廢話，當(dāng)即端直身子，面容一肅。
黃公公道：“咱家從金陵織造局得了些消息，風(fēng)聞金陵知府賈雨村對你頗有微辭，故你雖是案首，卻不可自滿?！?p> 府試的考官與縣試類似，同樣是五名，有知府、同知、府提學(xué)，兩名從南國子監(jiān)下派的學(xué)正。
一般來說，案首必中秀才，是知府給知縣面子，和考生沒太大的關(guān)系。
畢竟知府與知縣同是吏部任職，前者對后者，只有參劾權(quán)，沒有任免權(quán)，很多事情沒有知縣的配合，知府會很難堪。
如果二者不和，鬧到省城，乃至朝廷，就不是難堪的問題了，而是身為堂堂正四品知府，連個七品知縣都壓不住，能力堪憂。
終大周一朝，時有府縣相煎，知縣基本上革職，但知府也由此絕了仕途。
所以案首的本質(zhì)是一種官場的潛規(guī)則，知縣報個名額上來，本府保他必中，工作上你配合點，你好我好大家好！
在王宵眼里，蘇州知府沒有為難自己的必要，只有南國子監(jiān)的學(xué)正……
可自己哪里得罪他們了？
見王宵眉心微鎖，黃公公又道：“咱家還風(fēng)聞，與你同縣的童生張文墨，乃金陵知府賈雨村的入室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