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陳舊的日記里是干涸的墨

　　希望什么的，從來都沒有，活下去的資本，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這一點(diǎn)，韓瑜瓊再清楚不過了。當(dāng)她還算是個孩子時，很恰巧，那次戰(zhàn)爭爆發(fā)，就在她的故鄉(xiāng)。

　　硝煙四起，她在灰色煙霧中迷失了方向，敵軍的腳步逼近，她渾身是傷，目光就那么看著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

　　對方說著蹩腳的B國語言，她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可以聽懂，就這么懵懂著仰視他們，骯臟的泥濘沾滿她的衣衫，戰(zhàn)場的鮮血染上了她的臉。那幾個男人比劃著，讓她跟他們走位，于是……在那個營地里，她百般討好敵軍，以此獲得了夢寐以求的食物，就這么活了下去，卻淪為敵軍的玩物。

　　在男人們油膩的笑聲中，她竟然也笑了，她不必流浪了，也許這里就是她的歸宿。

　　墮落在地獄，身心已經(jīng)骯臟?？伤齼?nèi)心毫無波瀾，有什么，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嗎？

　　沒有吧。

　　如此，這點(diǎn)犧牲也不算什么。

　　她找到了活下去的資本，姿色，是屬于她的武器。

　　這樣，也挺好的。

　　她絕望地這樣想著。

　　B國這個國家有著屬于自己的黑暗法則，弱肉強(qiáng)食，這場戰(zhàn)爭打了不知道多久，終于暫停，但局勢依舊緊張，之后……國內(nèi)就出現(xiàn)了喪尸病毒，短短幾個月，就在這里迅速擴(kuò)散。

　　無可奈何，也無路可走，這個地方糟透了，禮樂崩壞，為了生存，道德已經(jīng)可以喂狗，犯罪率飆升，人為了求生，什么事都能干出來。

　　在這里生活，是需要資本的。大概這就是世間的法則吧，壞人當(dāng)?shù)溃挥懈鼔母莸娜丝梢赃^上最好的生活，回到B國，她稱D國那些敵軍為恩人，幫他們販賣違禁品。

　　游戲規(guī)則，原來是這么簡單呢，只要好無下限就好了。

　　酒吧里燈光曖昧，但氣氛卻有些僵硬，溫禾主動找到了她，思來想去，還是先下手為強(qiáng)，跟她先聊聊為好。

　　“溫禾先生，那次您的女友不告而別，還真是失禮呢?！表n瑜瓊毫不畏懼地看著溫禾，她那副樣子，就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韓姐，您也該玩夠了吧，我可不是嚴(yán)展資，不會被你控制。做生意，最重要的還是信任和忠誠，韓姐應(yīng)該最清楚不過了。”溫禾面帶嘲弄，對她說道，他語氣不緊不慢，倒是有了點(diǎn)壓迫力。

　　“我還以為你是來興師問罪的，怎么，不懷疑我嗎？還要跟我合作？”韓瑜瓊被逗樂了。

　　“韓姐想清楚我們的底細(xì)，做了些試探也無可厚非?！睖睾梯p輕一笑，他態(tài)度坦然，讓韓瑜瓊微微一愣。

　　“你居然會這么認(rèn)為？”韓瑜瓊詫異道，她神色一凜，用懷疑的目光看對方。

　　“這些小手段，真是老套又掉價，韓姐覺得我年紀(jì)小，覺得我不穩(wěn)重，想給些社會的毒打，這些我倒也可以理解?！睖睾滩痪o不慢地說道，“說到底，韓姐還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呢，在這方面心思多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合作了，你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犯不著拿毒來控制我們?！?p>　　“你這小鬼啊……”她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笑的聲音很尖，隨即她靠近溫禾，用魅惑的聲音對他道：“小溫總，我喜歡上你了，吶……我想甩掉嚴(yán)展資那個臭男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盡心盡力輔佐你，黑市的半邊天將屬于你?！?p>　　“這樣嗎？你還真是毫無道德呢，嚴(yán)先生聽了，估計會很難受吧？”溫禾知道她性格，但她實(shí)在語出驚人，讓他也感到無語。

　　韓瑜瓊艷紅的唇彎了彎，她低聲道：“誰管那個窩囊廢，小溫總，你對外宣稱風(fēng)流，實(shí)際上，并不是這樣吧？讓姐姐我教會你，什么是風(fēng)流……”

　　溫禾很想翻白眼，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看得出來，她雖瘋狂，但也有哀傷，她不自愛，因?yàn)檫@是她唯一武器。

　　每一次談生意，她都是依仗這這點(diǎn)而談成的，對她來說，理應(yīng)如此，沒有為什么，因?yàn)樯?欲是七宗罪之首，尤其是黑市的人，都是生活在黑暗處的人，沒什么道德底線，更只會縱情歡樂。

　　“你只會這些么？”溫禾清冷的聲音問她，這似乎是靈魂拷問，他目光帶著憐憫與同情。

　　韓瑜瓊與他對視，她那份熱情沾上溫禾冰冷的目光。這是第一個沒有被她美貌與身軀打動的男人，她竟覺得心涼了大半，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搔首弄姿很恥辱。

　　“韓姐，你這招對我無用，不是每個人都那么猥瑣下/流。三日后，你來明安集團(tuán)，我們正式簽合同?！睖睾讨涣粝逻@么一句話，便已經(jīng)走了。

　　空蕩蕩的酒吧，韓瑜瓊坐在吧臺的桌子上，喝了一口烈酒，隨即，她感覺疲倦，從眼睛隱隱有淚花，也不知道是被酒嗆的，還是內(nèi)心的酸楚。

　　“臭小鬼，還真讓人討厭啊?！彼f著，不知道為啥，她心情很惱怒，很煩躁，用力砸了一下桌子，玻璃杯瞬間四分五裂，她獰笑著：“呵呵呵呵……果然，那種平淡的人生不適合我，我韓瑜瓊，從始至終，都是個壞女人?！?p>　　一天后。

　　洛知初醒了，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里，滿是悲劇，是沾滿鮮血與淚水的道路，周圍，空無一人，最后，以那空靈又圣潔的天堂而告終。

　　她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以為是天使，模糊的視野清晰后，她看見了溫禾，溫禾見狀，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些高興：“終于退燒了?！?p>　　“小池醫(yī)生給你開藥了，你之前服下的東西，里面是含毒的，你既然醒了，就按時吃藥?！睖睾虈诟赖?，給她遞了一杯溫水。

　　“對了，那個誰，她，怎么樣了……”洛知初開口就是問這些。

　　溫禾沒回答她，知道她說的是韓瑜瓊，但他顯然不想聊這個話題，只是說：“十一區(qū)也不能待下去了，這兩天就得走，喪尸已經(jīng)攻過來了。十三區(qū)為了保護(hù)市中心，建起了嚴(yán)格的出入制度。知初，你必須回去?！?p>　　洛知初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你又要把我保護(hù)地好好的，禁止我參與是嗎？”

　　溫禾很是為難地說道，他露出苦笑：“感謝你的付出。但，這是為你好。許寒醫(yī)生今天就到，屆時他會跟我一起行動，我們根據(jù)線索，已經(jīng)有了新的眉目?！?p>　　“我知道的，從始至終，你就沒把我看作你的附屬物，相反，你很尊重我，甚至，愿意為我付出很多。但你選擇了偽裝。”洛知初帶著無力的笑，說道。

　　溫禾被說中了，他一怔，但不想承認(rèn)：“不要多管閑事，這一次由我說的算，我不會讓你再冒險?！?p>　　“我再一次做夢了，我又夢見爸爸媽媽，還有我的親人們，還有我的朋友與同學(xué)，敬愛的老師，他們變成了喪尸，變成了怪物，與同類互相殘殺……”洛知初捂著頭，似乎很痛苦，“真是何其諷刺，明明都是人類，明明有著那么深的情感，明明都是善良的人，卻變成這個樣子?！?p>　　溫禾別過頭，他不知道說什么，沉默不語。

　　洛知初：“我看見了，姜牧受傷，你的眼角有淚痕，有心酸，有惶恐。你裝作冷靜，其實(shí)是怕我看見你脆弱的一面吧？”

　　“你又了解我什么？我只是……”溫禾愣了一下，被她戳中心思后開始不耐煩。

　　“你不需要逞能，人都有七情六欲，誰說男孩子就不能哭？沒必要強(qiáng)忍淚水。你也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剛剛成年，而我，是跟你一樣的……！這么脆弱的你都能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我為何不可以？”洛知初似乎是想通了，在那個怪誕且心碎的夢境，她看見所有人升上天堂，道路漫漫，可唯有荒涼，地上是橫躺著的喪尸，硝煙彌漫，火焰燃燒。

　　她多么害怕夢境變成現(xiàn)實(shí)，從那刻起，她活下去的理由不止為了父母，也為了改變那殘酷的設(shè)想未來。

　　這個世界，遠(yuǎn)比她想象中的要絕望，可是她被保護(hù)地太好了，很多事情不知道。

　　“噓，別說話，門外有人?！睖睾掏蝗簧裆蛔?，感到門后異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洛知初立馬不說話了，捂住了嘴巴，溫禾輕輕走過去，打開門，想把門外的人逮個正著，但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臉。

　　王助？楊幸鳴的人？

　　溫禾抓住王助的胳膊，王助大驚失色想跑，他掙扎著，居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銳利的刀！

　　他拿著刀朝溫禾砍去，溫禾連忙放開他，躲過去，王助趁機(jī)趕緊開溜。

　　不行，不能放他離開，他是楊幸鳴的人，一定是楊幸鳴派過來調(diào)查他的，溫禾掏出手槍，故意打偏，以示警告。

　　“別跑?！彼渎曊f道，洛知初被這一幕嚇呆了，緩過神時，她終于明白事態(tài)嚴(yán)重性。

　　“溫小少爺，呵呵呵，沒想到，您是叛徒……”王助身形一僵，舉起雙手，聲音故作鎮(zhèn)定，“您的正義感還真足呢，B國已經(jīng)無秩序可言了，您老人家還當(dāng)臥底來抓壞人是吧？”

　　“是啊，我是臥底。怎么，知道了我身份，這么急著去告密？”溫禾冷笑著說道，“王助，你可知他們做的是什么工作，讓你這么效忠他？”

　　“什么工作？哈哈哈哈……走私，販/毒，殺/人，都是違法犯罪的事情唄。像您這樣的人當(dāng)然不能理解，我們?yōu)榱松嬗卸嗥D苦！”王助發(fā)瘋似的大笑幾聲，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