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撕破了金陵端莊穩(wěn)重的偽裝,展現(xiàn)出了她熱烈繁華的一面。金陵似乎并沒有施行宵禁,火紅的燈籠將夜晚照耀的亮如白晝,小商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到處充斥著人們的歡聲笑語。
“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飛甍夾馳道,垂楊蔭御溝。凝笳翼高蓋,疊鼓送華辀?!辟R鏡塵覺得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金陵城內(nèi)與城外是兩個世界,這里充滿著詩情畫意,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自己的故事,這里才是人們想象中的古代。
至于城外,那是地獄,那是人根本活不下去的地獄。
“滾開,別擋路!”正在賀鏡塵慨嘆之際,自己突然被一腳踹開,本就瘦弱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直接踢倒在地,強(qiáng)忍著疼痛撐起身子,瞪著踹他的那個人。
“嘿,臭要飯的,還敢瞪我!”那名奴仆打扮的男人剛要補(bǔ)幾腳,旁邊那名衣著華貴的男子出聲制止了他:“行了,我還要去錦瑟軒見云袖花魁,別浪費(fèi)我的時(shí)間!”
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奴才轉(zhuǎn)臉就笑呵呵地討好起他的主子來:“是,是!這都怪那些當(dāng)官的,都好幾個月了才想起來攔住那幫難民進(jìn)城,不然也不會有這么多叫花子!”
聽到這話,那名公子哥臉色突然一冷,轉(zhuǎn)過身來沉聲說道:“家父也是朝廷命官,你這是在說他的不是了?”
那個奴才嚇得立馬跪下,邊扇自己的嘴巴邊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錢公子恕罪??!”這時(shí),那名錢公子注意到了賀鏡塵,竟開始端詳起了他的臉來,那種眼神讓賀鏡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一會,那名姓錢的公子臉上浮起一抹猥瑣的笑容,對旁邊的家丁說道:“你們發(fā)現(xiàn)沒,這小子長得還挺俊的!雖然瘦的皮包骨頭,但帶回去養(yǎng)一養(yǎng),絕對不比趙侍郎那家豢養(yǎng)的男寵差!”
賀鏡塵嚇得一驚,古代有龍陽之好的貴族公子哥不少,他們男女通吃,且手段殘忍,但沒想到讓他遇上了!
反抗是徒勞的,兩名家丁輕而易舉地架起賀鏡塵,跟在那名錢公子的后面?!白?,先去錦瑟軒!”
錦瑟軒,金陵最負(fù)盛名的青樓,坐鎮(zhèn)的花魁那是號稱江南第一名妓的云袖花魁。不僅貌若天仙,琴藝更是一絕,讓無數(shù)才子和貴族公子為其傾倒。可是她潔身自好,賣藝不賣身,一年才在大庭廣眾之下現(xiàn)身一次,為所有人撫琴。如此大好機(jī)會沒人會錯過,所以今晚的錦瑟軒被人們圍的水泄不通,都在翹首以待,希望能夠聆聽云袖的仙音。
老鴇似乎對錢公子很熟,特意把他迎到離高臺最近的貴賓位置。
“快看啊,云袖花魁來了!”這一聲仿佛是一只老鷹飛到了滿是麻雀的樹林中一樣,原本吵鬧的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向高臺的位置。
剛才還在思考如何逃出魔爪的賀鏡塵此刻也呆滯住了,那是怎樣的美人啊:盈盈一握的腰肢、雪白的葇荑、珍珠般亮白的天鵝頸,雖然遮著面紗,看不清她的容貌,可這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她的美,這是賀鏡塵上輩子從未見過的美人。
兩名侍女將云袖花魁的綠漪琴架在席前。向眾人行完禮之后,云袖花魁探出那如凝脂般潔白的手,開始為眾人彈奏。
云袖花魁的琴音是似有魔力一般,讓人們將煩惱、憂愁和苦悶全都置之度外,只想隨她陷入那情意綿綿的溫柔鄉(xiāng)。她的琴音是撩人的,如蔥削般的手指撥弄的仿佛不是琴,是在場所有人的心弦。
賀鏡塵前世聽過許多名曲,可大都是電子設(shè)備播放的,從未像今天這般身臨其境。而且云袖花魁的琴音是他從未聽過的,那像水一般柔軟溫和的琴音,就算是石頭心也會被它慢慢揉碎吧。
“各位客官,云袖姑娘放出話了,若是在座的各位有誰能夠當(dāng)場獻(xiàn)奏一曲并得到她認(rèn)可的,就可以贏得她共進(jìn)晚膳的資格。”老鴇那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人們還未從剛才柔美的琴音中回味過來就聽見老鴇這句話,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躍躍欲試。
可他們忘了,云袖花魁的琴技一流,普普通通的琴技是入不了她的法眼的。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上前去演奏過了,可得到的只是云袖花魁皺起的秀眉和輕微的搖頭。
“你們,有沒有琴彈得好的?”
錢公子急得抓耳撓腮,他可一點(diǎn)琴技都沒學(xué)過,可他又不想放棄這大好機(jī)會。
“少爺,我們都是干活的粗人,哪里會這個啊?!?p> “飯桶,我要你們何用!”錢公子怒目圓睜,嚇得家丁們都低下了頭,畏畏縮縮的站在一旁。
“唉,你,你會嗎?”不知錢公子怎么想的,或許是病急亂投醫(yī),竟然讓賀鏡塵這個叫花子打扮的人去上面試。
賀鏡塵還在細(xì)細(xì)品味剛才的琴音,沒有回過神來便下意識地點(diǎn)頭??僧?dāng)他猛然意識到時(shí),已經(jīng)被錢公子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