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逃避的程婧和進擊的程荑
程婧的背影明顯一僵。
她頓了頓，面上牽扯出一個笑容。然后轉(zhuǎn)過身，笑著喚了聲：
“審言?！?p> 只是眼睛里牽強的意味頗為明顯。
這并不能瞞過裴審言的眼睛。他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欺身壓近。
程婧向后退了兩步。
裴審言突然止住不動了。
他立在原地，看著程婧好一會兒，突然扯出一個笑容，笑著，“婧兒，方才來的那人，你認識么？”
程婧笑著看向他，隱藏住眼里失落的情緒，道：“他自稱澹臺曄。”
“澹臺是東梁皇姓，婧兒，你知道這個么？”
程婧并沒有立即回答。
裴審言漸漸逼近，他走近她的身邊，勾住她的一縷頭發(fā)，低下頭，貼近鼻尖輕嗅。聲音依然保持著從前溫潤如玉的質(zhì)感，只是骨子里卻散發(fā)出一點兒冷。
他輕緩地說道：“婧兒，你可能拿下他？”
程婧抿緊了嘴唇，抿的嘴唇發(fā)白。然后突然猛地將他往外一推，反手就甩了他一耳光。
手卻被他抓住。
裴審言手上用力，拉著她向自己靠攏。兩人的距離不斷縮小，能夠清楚的看見對方眼睛里面倒映著的自己的影子。
裴審言笑容上不露一絲破綻，只是看著她的眼睛，溫聲說道：“婧兒，你們剛才不是相談甚歡么？我也不過是成全你們罷了?！?p> 程婧面上沒有一絲笑意，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從來都不了解他。
原來所謂濃情蜜意，也照樣可以當(dāng)做夢一場。
只是，她為什么還是這樣不甘心呢？
這樣不甘心的情緒太過于強烈，以至于她根本不想顧及現(xiàn)下的處境，只想問個明白。
于是她問道：“審言，是不是因為我去找了鐵蕭匡安？”
隨后，她便明顯感覺到了手腕上加重的力量。
裴審言笑著道：“婧兒，你不該提這件事?！?p> 程婧冷笑一聲，猛然甩開了他的手，“裴審言，你根本沒有心！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思，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為什么還一定要我去勾引澹臺曄？還是你就這樣癡心，只對程阮一個人動情？你憑什么以為我還會再按照你的想法來做事？你——”
“我會給你皇后的寶座?！?p> 他猛然插話，寥寥九個字，成功的將程婧還未出口的話堵在了喉嚨里。
程婧猛然抬起頭看向他，目光泠泠，帶著徹骨的冷。
然而，很快，她眼里的光沉淀了下去，“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因著她埋了腦袋，聲音傳出來，頗有一些悶悶的。
裴審言好像突然被鈍刀一割。
他的手微微一動，好像要抬起來去觸碰她的頭發(fā)。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她剛才看向澹臺曄亮閃閃的目光，和她透過他看向另一個男人的亮閃閃的目光。
他突然自嘲的一笑。
他又不是不知道程婧有多會演戲，怎么就知道現(xiàn)在她所展現(xiàn)的，并不是她本就想展現(xiàn)給他看的？
程婧原本就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這樣明顯，那肯定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他想要出口的安慰話語，終究都藏在了肚子里。
“好?！?p> 程婧突然這樣道。
她抬起頭來，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看向她，雙眼帶著亮光。
她抬起手臂，勾上裴審言的脖子，貼近他，笑著看進他的眼睛里，笑著又重復(fù)了一次，“好，審言，我答應(yīng)你。你可不要忘了這個約定?！?p> 裴審言低下頭，深深地吻上去，笑著道：“當(dāng)然不會?！?p> 程婧卻只是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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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程以桐帶著程荑卻往宋家跑的頗為殷勤。
裴亦書自然很高興，對程荑也是一臉的笑臉，還總是和程以桐約個名目自顧離開，留下程荑和宋駱獨處。
不過程荑從來不是個肯多話的人，自然也不會將這些進度進度拿來跟程阮說，所以程阮實際也模糊，只是這日起來，瓊笙卻在她耳邊靜悄悄的道：“昨兒宋家小公子身子好些了，宋夫人便約了姑奶奶和四姑娘出外去玩，據(jù)說，四姑娘昨兒在宋家公子門外枯站了一宿呢?！?p> 程阮聞言頓了頓，“這是怎么個道理？”
瓊笙道：“聞?wù)f是兩家將這事兒說開了，宋家公子卻還是推脫，說四姑娘只是現(xiàn)下好奇外加得不到，所以才這樣執(zhí)拗，轉(zhuǎn)身就回了房。四姑娘卻在門外同他表明了心跡，沒有等到宋家公子出來，就一晚上都沒回屋?！?p> 程阮擰了眉，“姑奶奶和舅媽一個都沒上去勸？”
“姑奶奶自然是心疼的，就是宋家夫人，說是兒孫自有兒孫福，領(lǐng)著姑奶奶走了。私下里有沒有什么動作，就不知道了。”
程阮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妙琴告訴你的？”
妙琴就是跟著程荑身邊的貼身小丫頭，跟瓊笙頗為相熟。
瓊笙點了頭。
“這事兒還有多少人知道？”
“沒了，除了宋家奶奶，姑奶奶，四姑娘和宋公子，妙琴便只告訴了瓊笙一人。婢子想著這事兒傳出去于四姑娘顏面不好，所以便囑咐她爛在肚子里。”
程阮點了頭，“你做的很好，這事兒本不該大張旗鼓。——母親那邊也不必告訴了，姑奶奶自己有分寸的?！?p> 瓊笙自然無不稱是。
“那然后呢？”
“今兒平明的時候宋公子老早就開了門，見了四姑娘，頗有些無奈，方才囑咐她快去休息了?！?p> “小宋哥哥肯了？”
程阮笑著問道。
“不然怎么樣？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姑娘這樣？不過四姑娘到底是在外面長大的，身上總歸還是有些匪氣?！?p> 說她這逼迫宋駱答應(yīng)的事。
程阮笑著看了她一眼，“這話可不能再說了，小宋哥哥也是個愛藏住心思的人，要是四姐姐不跨出這一步去，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只要最后是皆大歡喜就好?！?p> 瓊笙頷首，“自然是這個理兒。”
這事兒實際便算是定下來。
依照裴亦書的性子，本來想盡快就辦這件事兒，她心里懸著先前那個老神仙的話，怎么都覺得這樣的喜事越早辦越好。宋駱卻不肯，說是倉促行事對程荑到底不好，怎么都不肯省下當(dāng)中的步驟，非要走完媒聘之禮，還特地讓裴亦書去尋梁京最好的媒婆。當(dāng)著程以桐的面兒，裴亦書當(dāng)然也不能敷衍了事，只好答應(yīng)了。
程以桐見著此事稍定，宋駱的態(tài)度也非常良好，心里面也才松了一口氣。
雖然程荑同她說過上一世的事情，說過宋駱怎么怎么對她好，但是這個宋駱畢竟不是那個宋駱，中間好多事情沒有發(fā)生，程荑這樣莽撞的將自己送上去，就算是程家的女兒，也到底有那么一點兒自甘下賤的意思。
程以桐心里原本是非常不開心的，尤其是裴亦書心心念念著自己的孩子，還想倉促來完婚，程以桐心里就越發(fā)不順了。要不是場合委實不對，程荑想要嫁給宋駱的心思又強烈，她當(dāng)真一點兒都不想要結(jié)這門婚事。
還好宋駱還算有良心。
她看了看宋駱，終于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
面容因久病有些蒼白，不過模樣底子還是好的，兼之他從小身子就不好，沒法親自去打仗，連武功也不能學(xué)，只好長時間的泡在書堆里，輪廓和氣度上，也都形成了一種儒雅氣度。程以桐本人是喜歡文臣多過武將的，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看上一個書生。而宋駱心思倒也是敦厚，雖然原來對要同程荑成親的事情一直持反對態(tài)度，但是諸多事情上，卻還是很考慮她們的態(tài)度，倒也還算是個不錯的。
最重要的是，誰讓程荑自己歡喜的不得了呢。
程以桐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戳了戳程荑的臉蛋，“小四啊，一轉(zhuǎn)眼你都要嫁出去了，母親真是舍不得?！?p> 程荑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傳遞過來一種穩(wěn)定的力量，“母親，您放心。”
程以桐拍了拍她的腦袋，笑了。
“吾家有女初長成呢。”
于是，因為兩家人共同的意向，裴亦書和程以桐都打算將此事在這個圈子里公布開來。只是因為媒人還沒有上門，所以只好先采用并不是很正式的方式——以給程荑接風(fēng)的名義邀請東梁諸家的公子小姐，在丹聶島丹青樹下辦個聚會。
程荑親自上門來同程阮遞了帖子，程阮拿著程荑親自寫的帖子在手里晃了晃，嘻嘻笑道：“四姐姐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幫著四姐姐撐場子?！故切∷胃绺?，身子可撐得??？”
——要是那日說起來此事的時候宋駱偏偏不在場，那才真的是個“驚喜”呢。
程荑嘴角牽動了一下，帶出一點笑容，“他近來身子好了一些，并不礙事?！?p> 程阮聞言，自然微笑著應(yīng)了。
程荑看了看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謝謝你程阮。”
程阮愣了一下，隨后擺了擺手，一字一頓的道：“四姐姐，我們是姐妹。——我們身上，都帶著程家的血?！?p> 程荑看了看她，然后，點了頭。
送走程荑，程阮跑到蘭花旁邊，笑著撓了撓蘭花的枝葉，“鷺鷥，四姐姐要和小宋哥哥成親了，這是件喜事，對不對？”
——擺脫程婧為主角的劇本，對于程阮來說，到底是件開心的事情。
鷺鷥聲音卻像水一樣沉：“程阮——我有預(yù)感，程婧，就快回來了?！?p> 程阮面上的笑容猛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