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的生日

　　對于少年而言，今天是一個重要且難過的日子。

　　重要是因為今天是少年的生日，也是他和師父相依為命的第十八個年頭。師父將遇見襁褓中的他的那一天當做是他的生日。

　　難過是因為最近三年來，每逢他過生日，師父總莫名的傷感，而他無能為力。

　　師父昨天就說要好好的給少年做一個生日宴，于是天不亮就下山去菜園了。

　　道觀所在是這一片山脈海拔最高的地方，所以當天邊開始泛白，少年總是第一個被晨曦撫慰的人。

　　師父說，這樣對修道好。所以，自打三歲起，少年從來都是在此時剛好結束早課，開始盤坐吐息。

　　少年的早課很多也很雜，包括很多的格斗訓練，有近身搏擊，也有兵器應用，拳、掌、腿、劍、棍、槍，不一而足。不過，自從兩年前修習的拳法、掌法、腿法等等一一入門以后，就不再花費大量時間了，只是每天早晨演練一遍，將招式熟記于心就好。

　　格斗訓練之后則是吐納氣息之法，名為《三丹合道修炁訣》。從三歲到今天，每日勤耕不綴，毫不懈怠，少年對這部法訣的最大感悟就是，它的名字真的很唬人，但也僅僅只是名字很唬人。

　　但是師父希望他修煉，他就用十二分的心思努力去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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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是一個作息非常規(guī)律的人，因此師父早起下山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少年結束吐息，正好看見師父的身影，一只手拎著菜籃子，滿滿當當?shù)囊豢穑缟峡钢约浩匠Ｔ~的木棍，削尖的那頭是兩條足斤重的鯽魚，眼看是死透了。

　　師父的步伐依然沉穩(wěn)，但步履之間卻比往常慢了許多。

　　少年趕忙迎上前去，接下師父手里的魚和青菜。

　　“師父，您今天比平常慢了足有一刻鐘還多呢！”

　　“是嗎？有這么久嗎？師父可是緊趕慢趕呢。”

　　少年努了一下嘴，“吶，魚都死了?！?p>　　但是看著師父比平常似乎更加清瘦的身體，又趕忙說道。

　　“師父，我不是抱怨，我只是看不到你?！鄙倌曜罱K還是沒有把到嘴邊的“想你”兩個字說出來。

　　是什么時候開始跟師父隱藏心思了呢，應該是從師父第一次怔怔出神而又悵然的時候吧。

　　他幫不了師父，只能讓師父少為自己操心。

　　“孩子，今天的早課怎么樣？”

　　“師父，我正要跟您說呢！今天我感覺身體比平常輕盈了許多，而且全身暖洋洋的，好像使不完的力氣?！?p>　　“還有啊師父，我感覺今天好餓，比平常要餓的多。還好您捉了兩條這么大的魚?！?p>　　師父“嗯”了一聲，只是像往常一樣用手摸著少年的頭。

　　“孩子，你去燒菜，師父給你烤你最喜歡的魚?！?p>　　“嗯，好的，師父。很快就好?！?p>　　少年高興的說道。

　　繼而裊裊炊煙緩緩升起，環(huán)繞在道觀四周的樹梢上，留戀于腳下這座大山的記憶里，更是成為少年以后的人生中永遠魂牽夢繞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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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物質生活十分匱乏，所以也不會有什么娛樂活動。大部分的時間里，都是如現(xiàn)在這般，少年把頭枕在師父的腿上，雙手環(huán)抱著師父的腰。

　　小時候，少年還纏著讓師父講外面的世界以及自己身處的這個國家的歷史，后來聽的多了，也就只是這么抱著師父。有時候，抱著抱著天就黑了，也就這么睡著了。

　　少年感覺到師父用手摸著自己的頭，同時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孩子，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少年一瞬間感覺心好像被揪了一下，疼得厲害，他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的抱住師父，同時搖了搖頭，把頭更用力的埋在師父懷里。

　　“還記得你很小的時候，整天嚷嚷著這里無趣，不好玩，又撒潑，又打滾的，鬧氣的很！我沒辦法，就把你抱在懷里，跟你講外面的世界。后來長大一點，就整天想著下山去?！?p>　　“怎么現(xiàn)在讓你去外面看看，你又不愿意了呢？”

　　少年沉默著，沒有抬頭。

　　“以前不讓你走，是擔心你太年輕，現(xiàn)在我的好孩子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而我能教給你的，你也都學會了，所以師父不能一味地自私，把你留在身邊，你應該去尋找屬于你的天地?！?p>　　少年抬起頭，淚水噙滿了眼眶，師父曾告誡他不許他哭，他就努力睜大眼睛，爭取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里陪著師父?！?p>　　“傻孩子，師父這般年紀，早已是行將就木，但你不一樣，你會有更多的時間領略這個世界的精彩，你會有波瀾壯闊的人生。你已經(jīng)陪了師父十八年，師父很高興，你該去走你的人生了。”

　　“不，是師父養(yǎng)育了我十八年。我的命是師父給的，我不走。”

　　“唉！”一聲嘆息，卻飽含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