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見習(xí)劍仙之路
天寶十三年十二月瑯琊山天威殿
掬月在手，弄花滿衣
林月桐站在無極廣場上，望著漫天的云海，激動地張開雙臂，清風(fēng)滿懷，送來淡淡百合花的幽香。
一縷陽光照在她的眉間，她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黑曜石般璀璨的光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見碧空如洗，白云朵朵，飄蕩在碧翠的山峰之間，勢鎮(zhèn)汪洋，潮涌銀山。她瞬間覺得心胸是如此的開闊，不禁驚嘆道：“這便是仙境嗎？”
清風(fēng)輕輕扶起她的長紗，現(xiàn)出她裊娜的身形，便真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自從流民街血戰(zhàn)之后，她和思無邪、鄭小凜三人便跟隨姜夢瑤等人上山，勵志成為見習(xí)劍仙，將來保衛(wèi)大唐，上陣殺敵，以報流民街父老慘死之仇。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天威殿正殿上突然傳來三聲沉郁的鐘聲?；厥幵谒{(lán)天白云之間，空靈起伏，延綿不盡。
林月桐回頭粲然一笑，看了一眼廣場上從神州各地召集而來的弟子，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廣場，剎那間鴉雀無聲。
眾人都抬起頭，一臉虔誠地望著天威殿的正殿。
突然，十二朵祥云，閃爍著各色光芒，宛如流星劃過夜空，從天而降，十二劍仙如一片片楓葉一般，落在正殿之上。他們衣袂飄飄，神光熠熠，廣場上瞬間爆發(fā)出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之聲。
思無邪來到林月桐身邊，向前定睛一看，赫然看見總殿帥關(guān)山月端坐在靈座之上。雙目微閉，神態(tài)怡然。
而在他身邊，一個身材瘦小，賊眉鼠眼的劍仙，搖晃著站了出來。
十二劍仙之中，唯有他身著大紅官袍，上面竟然紋了兩條金龍，在一眾瀟灑飄逸的仙衣中間，顯得格外扎眼。
那劍仙邪魅一笑，一雙眼睛仿佛只剩下一條縫，他耷拉著眼皮望了一眼臺下的弟子，似有不屑之意。
他訕訕地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那一種目空一切的姿態(tài)，讓思無邪不禁微微泛起一陣惡心。
賊眉鼠眼劍仙一張嘴，便是一股帶著關(guān)西口音的官話：
”以保護(hù)大唐黎民百姓為目的，以提高天威殿戰(zhàn)力為己任，以求賢若渴廣招天下英才為態(tài)度，經(jīng)圣人親自指示，朝堂反復(fù)論證，本仙殿與今日正式面相大眾招收弟子。
“各位皆是大唐神州的青年才俊，還望打著保衛(wèi)大唐的旗幟，找準(zhǔn)出發(fā)點，找準(zhǔn)切入點，明確落腳點，積極爭取，牢牢把握這次機會，爭取通過六十四強的考試。只要通過了一輪，成為了前三十二名，便可以正式成為我天威殿一名光榮的見習(xí)劍仙。而比試最終的勝利者，將會額外獲得一項大禮，那邊是總殿帥剛剛尋到的上古仙劍——玄清劍?！?p> 說著賊眉鼠眼的劍仙將一柄仙劍祭在空中，只見那寶劍閃爍著淡淡的青光，一股百合的香氣襲來，似有滌蕩心靈之效，不禁令人心曠神怡。
“玄清劍！”弟子之中瞬間爆發(fā)出了一陣驚嘆之聲。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這三個字卻像是一道雷霆霹靂，在林月桐心中炸開。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憂傷的深色，在目光的深處，仿佛有隱隱的疼痛。
但她旋即鎮(zhèn)靜下來，環(huán)顧四周，目光快速地在弟子身上掃過。卻赫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竟有八十四名弟子。
八十四名弟子，如何選出六十四人進(jìn)行捉對廝殺呢？
賊眉鼠眼劍仙望了一眼臺下交頭接耳，窸窸窣窣的弟子們。輕蔑地一笑，說道：
”本次在圣人的批準(zhǔn)下，天威殿特意開恩，破例一次就招收了八十四名學(xué)員。今天你們將會通過隨機抽簽的方式分為十二組，每組七人，進(jìn)入到十二殿中修習(xí)三天。三天之后，還是這個廣場，我們將會進(jìn)行一場考核，考官們將會根據(jù)你們的表現(xiàn)為你們打分，并排定座次。只有進(jìn)入前四十四名的弟子，才有資格繼續(xù)留在對應(yīng)仙殿之中修習(xí)。其余弟子需要自行尋找方式修練。
說道這里，他的眼睛瞇得更小了，嘴角似揚非揚，鼠眼似笑非笑，故作小聲地說道：
”換句話說，沒進(jìn)前四十四的弟子，這一個月的修習(xí)就自生自滅了，嘿嘿?！?p> ”至于一個月后，我們?nèi)绾螞Q出最后的六十四強，那就要看你們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了。如果你們僥幸活道那時，我再告訴你們，哈哈！“
他此話一出，廣場之中瞬間爆發(fā)出了一陣驚訝之聲，眾弟子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或雙拳緊握，有暗暗發(fā)狠之心，或目光炯炯，有志在必得之意，或垂頭喪氣，有擔(dān)憂顧慮之色，或摩拳擦掌，有一較高低之念。面對著未知的命運，眾人都在心中暗暗盤算著進(jìn)入四十四強，在劍仙的指導(dǎo)下修習(xí)一個月的機會。
一陣清風(fēng)吹過，將林月桐的鬢角微微吹起，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滿是期待的光芒。突然，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思無邪，卻發(fā)現(xiàn)思無邪也正在看著她。
思無邪在心中暗暗想道，依林月桐的性格，這次她非要爭個第一不可。
他默默地握了握拳，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想到，我也不能落后啊，這一次，我也要爭第一給你看。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在流魂街到處閑逛的小魔王了?？傆幸惶欤阋欢〞J(rèn)可我的。
明媚的陽光灑在兩人的眼底，清風(fēng)微扶，兩人相視一笑。
賊眉鼠眼劍仙不耐煩地示意眾位弟子保持安靜。他冷冷地問道：
”都明白了？“
”是！弟子明白?！暗茏觽儺惪谕暤卮鸬健?p> ”那就別傻愣著了，抽簽吧。“
幾個仙童突然搬出一個寶鼎，鼎中有八十四個小丸，丸中寫有一到十二不同的數(shù)字。抽到哪一個，這三天便拜入對應(yīng)劍仙的門下修習(xí)。
眾位弟子們排好了整齊的隊伍，為首的弟子剛剛將手深入寶鼎之中，忽然臺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且慢！“
為首的弟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停下了正伸往寶鼎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他看見，一個又黑又小的劍仙站了出來。他蓬頭垢面，面容蒼老，一雙眼睛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的嘴角歪向一邊，仿佛是被一個魚鉤拉著，怎么也正不過來似的。小小的身子裝在大大的仙衣里，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歪嘴劍仙攤開雙手，對著那賊眉鼠眼劍仙譏笑道：
”李瑤池，怎么，你給天威殿里招收的弟子之中竟然還有粟特人嗎？“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李瑤池瞇著眼睛盯著歪嘴劍仙，眼中私有殺意，他冷冷地說道：
”粟特人？我怎么沒見過粟特人？“
歪嘴劍仙咧嘴一笑，將手向場中一指過去，說道：
“呵呵！你眼瞎目盲，我可不瞎。你看那六人是不是粟特人？”
眾人順著歪嘴劍仙的手指望去，只見場中有三男三女，皆是粟特人的模樣，站在眾弟子中間，顯得格外顯眼。
李瑤池的計劃被人戳破了，心中大為不滿，臉上浮上一層陰暗之色，卻故意擺出一道驕橫的表情，仰起頭，對歪嘴劍仙說道：
“尹破空，怎么？天威殿招收弟子向來是我第六神殿龍鱗殿之事，想我第六殿只聽命于圣人，乃是皇族直屬部隊。圣人的旨意，你也敢胡亂猜測嗎？”
“歪嘴劍仙”尹破空呵呵一笑，說道：“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張口圣人，閉口圣人，舉天之下皆知你是衛(wèi)公楊國忠的心腹，殊不知是此刻李大人心中奉的圣人是哪一個圣人？
”世人皆知那粟特人狼子野心，血狼堡蠢蠢欲動，大燕帝國亡我之心不死，粟特族人人人可殺。他們剛剛在長安城流民街制造了一起血案，此刻你卻打著圣人的名號招收粟特弟子，難道是你便是那安祿山安插在我天威殿中的細(xì)作嗎？”
李瑤池心中大怒，大喝一聲，吼道：”圣人的安排也是你這下等劍仙能質(zhì)疑的么？再說那流民街上皆是大燕帝國的爪牙鷹犬，他們背主求榮，為了幾兩銀子便背叛大唐。死不足惜?！?p> 尹破空冷冷道：“呵呵！背主求榮？誰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忠正之士。只不過不與汝等同流合污，便被你們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含冤入獄，背井離鄉(xiāng)。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是大燕帝國的細(xì)作，那也決不允許外族肆意屠殺他們?！?p> “說得好！“弟子之中突然冒出一聲雷霆霹靂般的怒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思無邪目射精光，雙拳緊握。陽光照在少年黝黑的皮膚上，閃爍著青春奪目的光彩。
此話一出，廣場上瞬間炸開了鍋。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輩，竟然敢直接頂撞劍仙，還是權(quán)勢滔天的第六神殿殿帥李瑤池。
李瑤池瞇瞇著眼睛，狠狠瞪了一眼思無邪，在心里默默記下他的模樣。他對著尹破空冷哼一聲，抽出仙劍鐵拳劍，橫在身前。鐵拳劍藍(lán)芒大作，剎那間天雷滾滾，似有雷霆暴雨之勢。
尹破空拍手笑道：“呵呵！說不過人便要用武力來強壓，果然是一派皇家作風(fēng)。我堂堂十一神殿通天殿殿帥，難道也會怕你么？”
說罷，尹破空躍入空中，拔出仙劍霹靂劍，舉劍向天。寶劍長有三丈有余，竟直直插入天空之中。仙劍所指，雷電在天空中肆虐，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似麒麟怒吼，似狂龍咆哮。
“好??！那就讓我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八目金剛‘尹破空的高招?！?p> 說罷，鐵拳劍劍光大盛，光耀萬里，將整個無極廣場籠罩在一片莊嚴(yán)的藍(lán)光之中。眼見兩人劍拔弩張，頃刻之間便要在大殿之上刀兵相見。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聲雷霆怒喝?？耧L(fēng)大作，一輪蓮花緩緩升入天空，帶著一股濃烈的、悠遠(yuǎn)的、不染一絲塵土的清凈之香，蓮花緩緩放出沁人心脾的白色光芒。光芒恬淡寧靜，卻又不容置疑，如同佛光一般灑在大殿之上，頃刻間眾人心中無不心沉似水，心生謙卑之情。
蓮花的白光將李瑤池和尹破空的劍光吞噬，一陣清風(fēng)拂過，兩人胸口都是一陣劇痛，恍惚之間，關(guān)山月卻已收了青蓮劍，幽幽地閉起了雙眼。
李瑤池見關(guān)山月動了怒氣，雖然還要發(fā)作，但礙于臉面，只能惡狠狠地盯著尹破空，負(fù)手而立，一言不發(fā)。
第一個抽簽的弟子的手還停在半空，場面一時間尷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