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立太子
朱祁鈺留在景陽宮用了頓午膳，剛出宮門，就發(fā)現(xiàn)有人匆匆趕來。
來的人正是金英。
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金英，朱祁鈺不敢怠慢。
如果說王振權(quán)勢滔天，那金英，就是真正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實權(quán)在握。
王振一步登天，可終究是無根之萍，無源之水。
而金英，則是一步一步熬著資歷，穩(wěn)扎穩(wěn)打上的位。
金英早在太宗朝入宮，服侍過三位先帝，從內(nèi)宮監(jiān)，御馬監(jiān)，再到司禮監(jiān)，一步一步升上來的，每一步都是無可指摘。
宣德朝時，金英便已經(jīng)是內(nèi)廷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隨著王振的徹底倒臺，內(nèi)廷之中王振的干兒干孫都是樹倒猢猻散，王振的勢力被清洗的一干二凈。
不管是宮內(nèi)宮外，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個坑，而現(xiàn)在這些空出來的位置，絕大部分都會被金英一脈瓜分占據(jù)。
由此看來，金英在宮內(nèi)實力大漲，實實在在坐穩(wěn)了內(nèi)相的位置。
“奴婢見過殿下。”
金英不茍言笑，氣喘吁吁行禮。
“公公客氣了”，面對這位內(nèi)官，朱祁鈺顯得十分客氣：“公公如此匆忙，可是圣母娘娘有事？”
朱祁鈺清楚，金英這般身份敏感的人物，絕不會私下來找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位太后娘娘要找自己。
“正是，太后口諭，傳監(jiān)國殿下和諸位大臣前往武英殿議事。
王爺，武英殿來這有些路程，圣母娘娘體恤王爺，特地傳了肩輿?！?p> 金英招手，幾個小宦官抬著肩輿上前。
朱祁鈺呈上肩輿，一路往武英殿行去。
“金公公，圣母娘娘召見，為何不在慈寧宮？”
朱祁鈺心有疑問。
武英殿，文華殿乃是奉天殿的左右配殿，一般是天子召見臣子議事的地方。
如今天子不在，兩殿自然是不得啟用。
孫太后平日居于慈寧宮，召見大臣次數(shù)不多，偶有召見也只在慈寧宮，這還是第一次在武英殿召見。
金英只說不知。
朱祁鈺眼見金英裝著糊涂，也不在多問。
武英殿殿只是配殿，本就不大。
朱祁鈺進去之時，下首已經(jīng)到了好幾個人，皆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朱祁鈺打眼一瞧。
金濂，王直，于謙……
朱祁鈺進殿之時，殿中十分安靜，氣氛頗有詭異。
很顯然，大伙對孫太后今日這次莫名其妙的召見也吃不準。
金英稟告一聲，站到孫太后身后，眼觀鼻，鼻觀心。
孫太后坐在上位，臉色古井無波，不見絲毫情緒。
可若是仔細一看，孫太后的臉色掩飾不住的憔悴，略顯紅腫的眼眶。
幾位大臣坐在下首，皆是眉頭緊鎖，神色郁郁。
見到朱祁鈺進來，方才紛紛起身，拱手行禮。
朱祁鈺拱手回禮，隨即上前，朝著孫太后一拜。
“兒臣祁鈺，參見圣后娘娘?！?p> 在禮法上，孫太后也的確是朱祁鈺的嫡母。
“免禮，坐吧。”
在朝臣面前，孫太后一向是雍容大方。
內(nèi)侍再抬上來一方軟榻。
“哀家聽說你去看望你母后了？
你母后的身子骨可還好?。?p> 這人上來年紀，天變涼了，可不能大意了。
先帝走的時候還掛念著你們娘倆，皇帝出京是也念著著你這個兄弟和姨娘，要哀家好好照料你們母子。
你啊，是個好孩子，沒事多多去看看你母后，也勸勸她，哀家給她說了幾次，景陽宮那不適合養(yǎng)著，來慈寧宮和哀家做個伴，說說話，這不挺好?！?p> 孫太后不愧是上一屆的宮斗冠軍，幾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儼然一副圣母氣度。
怪不得當年能獨得先皇恩寵多年，先帝何等人也，都能為她而廢立國母，果然不是尋常之人。
只不過幾句話說的，朱祁鈺聽得分外扎耳，心里頭有點惡心。
也就只有在一眾大臣面前，這位太后娘娘才會擺出這番慈愛的樣子。
“謝圣母娘娘掛念，不過母后在景陽宮住了多年，有了感情，恐是……”
朱祁鈺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
孫太后笑呵呵說著“既然習慣了就不強求”，然后就沒了下文。
兩人心照不宣的在幾位大臣面前上演了一副天家和樂的戲碼。
幾位人精的大臣也是看破不說破。
如今這個節(jié)點，面上的母慈子孝總比兩人撕破了臉要好得多。
“哀家今日召來諸位大人，是有幾件事要和諸位臣工議議。”
孫太后一開口就定下調(diào)子。
正所謂會越大，事越小，小會定大事，大會看小事。
“這第一件，就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人選一事?！?p> 孫太后拋出了第一個議題。
自從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馬順在奉天殿被毆打致死，錦衣衛(wèi)之中的王振余黨被大肆清洗一番。
如今錦衣衛(wèi)只靠著一個南鎮(zhèn)撫使主事，近乎停擺。
恢復錦衣衛(wèi)的正常運轉(zhuǎn)，如今也是當務之急。
眾人緘口不言。
錦衣衛(wèi)是什么？
那是文臣的死對頭。
王直他們都是文臣，而錦衣衛(wèi)，恰恰就是皇帝對爪牙，用來監(jiān)視他們的。
“郕王，你可有合適人選啊?！?p> 孫太后直直點了朱祁鈺的名。
朱祁鈺不好在裝死，只好硬著頭皮說到：“一切全憑圣母娘娘做主?！?p> 孫太后仿佛鐵了心就要將這件事交于朱祁鈺：“哀家一個婦道人家，哪里知道這些？
既然郕王暫時沒有合適人選，那就回去好好想想，此事就交給郕王了?！?p> 眼見朱祁鈺還要在說什么，孫太后擺擺手，一句話堵死：“你是監(jiān)國，你皇兄如今生死不明，你這做弟弟的，得替你皇兄，你皇侄多擔待些，這件事交給你在合適不過了。”
提起皇帝，孫太后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眾人感覺一陣不妙。
果然，孫太后繼續(xù)說到：“皇帝的事，能瞞天下多久？
朝中也看見了，人心惶惶，朝廷也不能無主啊。
哀家的意思，禮部當擇吉日，立皇長子為太子，以安天下人心。”
朱祁鈺心中一震，果然如此，怪不得孫太后如此大方，能把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位置送給自己。
她是想讓自己同意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