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落是安居樂業(yè)的地方,目無準則,挑釁權威,以身試法的人,注定要付出血的代價。
長興集落去年結業(yè)了四十一人,其中十三人得以進入中級帷幔斯徹神殿沂水神殿繼續(xù)學習,而余下的二十八人則只能留在長興邑謀求生活。
帷幔斯徹大陸具有嚴格的人口流動政策,一句廣為流傳的諺語道出了一切,“能力決定自由”。
也就是說今年長興神殿結業(yè)合格的十三人以后從沂水神殿結業(yè)后既能選擇留在沂水集聚,也能回到長興邑,也能到沂水里下轄的其它邑生活,當然,其中若有出類拔萃者,也可能到扶桑繼續(xù)深造學習。
結業(yè)不合格的二十八人,大概永遠也去不了沂水,由于不同的邑甚至同一個邑下的不同集落都可能由不同的初級神殿負責管轄,若長興神殿管轄的人未經允許到了其它神殿管轄地界出了事故,自然也輪不到長興神殿說話。
“無規(guī)則自由”也是帷幔斯徹大陸一條很重要的行事準則,這也是遵從帷幔斯徹準則的重要體現,所謂準則若無即可為。
因此,很多人除了浮生臺也會選擇到其它邑非公開解決私人恩怨,故而對于普通人來說,若確實需要到其它神殿管轄之地的話,長興神殿的一紙文約就成了保命神符。
除此之外,因帷幔斯徹準則的高級交易附錄中關于人命交易的代價實在高昂,幾乎無人可負擔得起。因此在諸如《學員》等章節(jié)中,就有了一些變通的利于激發(fā)人們求上求強的規(guī)定。
“一名高級神殿結業(yè)者意外名額為3名初級神殿結業(yè)者或者1名中級神殿結業(yè)者;一名中級神殿結業(yè)者意外名額為1名初級神殿結業(yè)者;初級神殿結業(yè)者意外名額只能為匍行者?!?p> 這是帷幔斯徹準則第五章《學員》中關于權利的說明,“非靠本身躍升層級者,不享有意外名額。意外名額不可交易不可累積且須為停業(yè)后經公評機公評者。任何有違者都將付出其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并由裁決門和執(zhí)法門進行處理?!?p> 所謂停業(yè),是指無望進入更高一級機構的人,在每次學員從各級神殿結業(yè)前,公評機都會再次進行公評,確定意外值,從而確定其是否會有成為意外名額的風險。
“警記,意外名額的使用時宜和對象至關重要,意外之外,可破樊籠!”
許雍開始不是并很不理解這一條,直到管平朝等人成為了案例才恍然一悟。
管平朝、劉青山、宋承俞、旬麗、湛江秋是今年神殿結業(yè)未合格者中的五人。三天前剛回到集落家中。
許雍認識湛江秋,四歲生日時她曾送給許雍一條手帕,說是閑時她自己編織的,那時許雍才第一次知道這個鄰居家的姐姐,穿著一件紅色長裙,扎著馬尾,微微細長的臉頰,清澈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印象中穩(wěn)重與好奇就是形容她最貼切的兩個詞。
“小江岸,趕緊長大,一定要去到最好的神殿,到時候姐姐照看你?!彼翘鞂υS雍說的話他還清晰記得,“不過,你從小這么聰明,或許需要反過來呢!”
江岸,是許雍的大名,父親給他起的名字,也是他今后在帷幔斯徹大陸上用到最多的名字。
許雍,是真主的賜名,除了神殿,是不能泄露給任何人的。許雍記事起,父親和母親幾乎每天都在叮囑這件事,僅僅問了他有沒有聽到福音呢喃,得到許雍肯定回答后就沒有再過問了,記事以來神殿在蒼塔確認福賜之后亦沒有讓許雍告訴他們他的賜名信息。
許雍聽到的福音呢喃,還包含了一個神秘的編號,沒人問過他,他也沒告訴過任何人,許雍心想,和賜名的道理是一樣的。
所以,許雍這個名字,現在除了他自己和神殿,沒有人知道,當然,天上共尊的那位除外。
許雍本以為湛江秋至少能進入沂水的,說實話,雖然見過她的次數不多,但她的聰明伶俐連許雍父親母親都贊嘆不已,可惜了!
看來這幾年確實發(fā)生了不少事。
許雍到她家看她的時候,她把自己鎖在臥室里,知道許雍來了才讓他進去。臥室很凌亂,兩個毛絨玩具雜亂扔在地上,一把短劍掛在墻上,精巧玲瓏。
見到許雍,看起來她有點出乎意料,她的面頰很憔悴,眼神也沒有了光彩,慌忙整理了一下披在肩頭散亂的頭發(fā),隨意揉了揉眼角,但許雍還是瞥見了淡淡的淚痕。
“姐姐是不是很沒用?”她輕聲問許雍。
許雍不知道怎么回答,跨過毛絨玩具和她并排坐在床邊,“姐,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他回答,“弟弟一定幫你完成夢想?!?p> “姐姐真的沒用”,她重復道。
許雍沒有回她,靜靜地坐著,臥室里石英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縈繞。
現在,他才發(fā)現湛江秋的變化很大,今年她應該才十二歲,卻已亭亭玉立,確實是個惹人憐愛的美人胚子,已比許雍高出了近乎一個頭。
帷幔斯徹人記事成熟早是事實,一般十五歲左右身高體重都長定,十八歲就生兒育女,四十歲就步入了老年,活過六十歲就能算長壽。十二歲就是一個美少女也不算少見。
比起去年見到她的時候,她長高了一截,身上也多了一些成熟的氣息,她把頭發(fā)染成了火辣辣的紅色,略微上卷,一件褐色連衣外套,一條瘦身褲。老實說,許雍還是更喜歡扎著馬尾辮,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她,現在的她反而有些不真實。
“江岸,你愿意幫姐姐嗎?”好一會兒后,她突然轉過頭看著許雍說。
她的神色非常認真,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許雍有點驚異,居然沒叫他“小江岸”。
“可是,我……”
“江岸,姐姐沒用”,她用雙手抱住許雍,把頭埋在了他的肩上,抽噎道,“姐姐也不想,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