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懷孕,自己因?yàn)榕率捠蠌闹凶鞴?,便求了老太太,讓蕭氏保娘親這一胎,蕭氏不但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不悅,反而是日日盡心照顧,娘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最好的。不僅如此,蕭氏還大方的把月紅從自己這里要走,放在自己房里,讓她做了爹爹的通房,由她懷了孕。
這……蕭氏做這些,難道僅僅是為了顯示自己賢德大度從而取悅祖母和爹爹嗎?
顯然不是。
就因?yàn)樽约翰荒芮谒土徕暤囊?,不像玲蓉那般木頭似得聽話,她就要三番四次的置自己與死地。連一個(gè)小小的庶女都容不得的人,她怎么會(huì)由著別人生下穆府的兒子呢!
那又是為了什么呢……玲瓏緊皺著眉頭思來想去。
借腹生子!
玲瓏被自己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這四個(gè)字嚇出一身冷汗,不由得一哆嗦,登時(shí)從頭頂冰冷到腳底。
母親由于好吃好喝,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得越來越胖,胎兒卻是吸收了足夠好的營養(yǎng),自然健健康康。等待胎兒順利生產(chǎn)之時(shí),便是母親一身妊辰紋曝光之日。
一個(gè)長滿妊辰紋的女人,穆府怎么會(huì)留下她。就算穆府仁德,留下了她,只怕爹爹也會(huì)避之不及吧。
“當(dāng)真沒有藥可以醫(yī)治?”玲瓏摒著一口氣,又問。
照影無力的搖搖頭。
“我?guī)д沼叭タ纯茨镉H,紫月你在家守著?!绷岘嚻鹕矸愿赖?。
若娘親真的是長了照影所說的妊辰紋,那么就必須從長計(jì)議娘親的安胎場所了。
竹園,玲瓏帶著照影從后窗悄悄翻入月姨娘的臥房。
為了避嫌,自從月姨娘被蕭氏照顧以來,玲瓏從不明著來探望。每次都是悄悄從后窗翻進(jìn)來,娘倆說上一會(huì)子話,再悄悄離開。即便是方才照影來送藥,也是借著來取佛經(jīng)的名義。
月姨娘找了個(gè)由頭,支開了守著婆子,一并賞了她們幾個(gè)錢,讓去吃酒,解解乏。
幾個(gè)婆子拿了錢,笑嘻嘻的說了幾句好話,離開。
“娘親,讓照影給你把把脈?!睍r(shí)間不多,玲瓏沒有多的解釋,直奔主題。
月姨娘心里雖然疑惑,但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定是為自己好,伸出手放在榻上,讓照影把脈。
片刻,照影笑道:“姨娘的脈象很好,大約像是個(gè)少爺?!?p> 月姨娘聽了,溫柔的摸著肚子笑道:“老爺請來的大夫也是這么說?!?p> 玲瓏聽著卻是心驚肉跳,壓著心思,玲瓏挨著月姨娘坐下,笑道:“照影手法很好,娘親讓照影給你拿捏幾下?!?p> “也好,自知道懷了身子,就沒怎么動(dòng)過,身上正酸呢。”月姨娘說著,問照影道:“從哪里開始?”
“奴婢先給姨娘捏捏胳膊把?!?p> 玲瓏一邊拉著娘親說話,一邊朝娘親露出的半個(gè)胳膊看去……望到那條胳膊,和照影四目對視,玲瓏聽見自己倒吸冷氣的聲音。
“娘親身上怎么長出了這些東西,玲瓏記得以前是沒有的?!绷岘囍钢乱棠锔觳采习甙唏g駁的妊辰紋,努力克制著心里驚憤的情緒問道。
月姨娘掃了一眼,不在意的笑道:“懷著身子,十有八九都要長得,大夫說了,等生了就漸漸褪去了,不礙事的?!?p> “娘親身上也有么?”玲瓏追問道。
月姨娘點(diǎn)頭道:“有的?!?p> “娘親生我的時(shí)候也有么?”玲瓏不甘心的又問。
月姨娘抬手摸摸玲瓏的小臉,溫柔的笑道:“生你的時(shí)候,娘可沒有現(xiàn)在吃的好,娘瘦瘦的,你也瘦瘦的?!?p> 玲瓏心里驚得目瞪口呆,臉上卻不敢表現(xiàn)出什么,惹了娘的胎氣。忍著心被焚燒似得難受,又說了會(huì)子話,才帶著照影翻窗出去。
“姨娘身上真的有?”紫月睜大眼睛問道,滿眼帶著驚恐。
照影點(diǎn)點(diǎn)頭,“已經(jīng)很明顯了?!?p> “小姐。”薛媽媽的聲音在屋檐下低低響起。
“薛媽媽什么事?”玲瓏問道。
“二小姐來了?!毖寢尩穆曇粢琅f很低。
玲蓉?這個(gè)時(shí)辰了她來做什么,玲瓏心里一陣疑惑,“快請姐姐進(jìn)來。”
玲蓉打起簾子進(jìn)來,玲瓏迎過去,“姐姐來了進(jìn)屋來就是了,還要和玲瓏講這些有的沒的?!狈隽崛刈??!白显?,倒茶?!狈愿赖馈?p> “妹妹莫忙,我說完話就走?!绷崛匾荒樦保f著,也不等玲瓏答話,便低聲說道:“我過來,沒人知道的。就是告訴你一句話,方才我的丫頭告訴我說,銘鍺表哥吃醉了酒差一點(diǎn)把大姐姐的清白毀了,此刻祖母,爹爹,母親都在芳園議事,你是知道的,爹爹和母親一心只想把大姐姐嫁到太子府。”玲蓉竹筒倒豆子似得,一口氣說完,兩眼看著玲瓏。
玲瓏聽得大吃一驚,怪不得方才蕭氏要自己走呢,原來如此。只是,玲蓉巴巴的跑來告訴自己這些做什么?
“表哥酒醒了自然后悔,他也不愿意斷送大姐姐前程?!绷岘囉U著玲蓉的臉色說道。
“你不知道么?表哥是喜歡大姐姐的,他一直以為大姐姐要嫁的人是他,今日是聽說大姐姐要去參加下個(gè)月的大選,才……”玲蓉沒把話說完,頓了一下,又道:“這些年,燕姨娘雖然不爭什么,可是,在穆府,還是有幾個(gè)貼心的人的?!?p> 話說到這個(gè)份上,玲瓏若是再聽不出玲蓉的意思那就是傻子了。只是上一次自己去秀園示好,她們干脆利索的拒絕了自己,此刻卻為什么又要如此呢。
“燕姨娘身子還是不大好么?”玲瓏斟酌著說道。
玲蓉眼睛一亮,隨即嘆息一聲,“還是老樣子,妹妹有空去看看,陪著姨娘說說話,或許就好了?!?p> “今日太晚了,明日吧,明日午后我去看看姨娘?!绷岘囆Φ?。
得了玲瓏的話,玲蓉也不再多客氣,起身笑道:“那我和姨娘等妹妹?!?p> 送走玲蓉,玲瓏陷入了沉思。
芳園鬧出那樣大的動(dòng)靜,秀園都知道了,自己這里竟然沒有一個(gè)人來稟報(bào)。今日若非玲蓉來說,自己還不知道要什么時(shí)候才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
看來,薛媽媽并不是徹底地忠心于自己。忽的想到,方才玲蓉來是薛媽媽悄悄引了進(jìn)來的,玲瓏扯嘴一笑,沒想到,她竟然是秀園的人。
燕姨娘平日里看著不聲不響,受氣包似得,倒是個(gè)有些手段的人。原來竟是看錯(cuò)她了。
只是,玲蓉和燕姨娘又是為什么突然要如此呢?玲瓏沉沉的嘆了口氣,又想到娘親一身的妊辰紋,心里像是堵了一團(tuán)麻線似得,糾纏不清,憋得難受的緊。
紫月服侍著,玲瓏胡亂洗漱了,便躺到榻上,琢磨著心事,渾渾噩噩睡去。
翌日玲瓏睜眼時(shí),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了。
紫月見玲瓏醒了,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小姐不用心急,一早琉璃姐姐過來傳話說,小姐今日不用去請安。所以奴婢才沒叫小姐起?!?p> 琉璃來傳話,那就是祖母的意思了。為什么不用請安,是為了玲鈺的事情么?難道昨夜并沒有商量出什么萬全之策?玲瓏接過紫月遞上來的熱茶,漱了漱嘴,吐掉。
“奴婢一早聽她們議論說,蕭府的人來過了,太太眼睛哭的跟桃子似得?!弊显陆舆^茶杯,放到小幾上,又來服侍玲瓏起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大早聽來的話,“蕭家大小姐也來了,臉色很不好呢,好像還和咱們家大小姐吵了起來,后來怒氣沖沖的走了?!?p> 居然驚動(dòng)了蕭家的長輩,難道玲鈺真的被蕭銘鍺玷污了嗎。千萬不要,若是玲鈺不能如愿嫁的好,那自己這輩子都要被她們母女折騰了。
為人為己,她都希望玲鈺順順利利的嫁到太子府去。
蕭雨珩和玲鈺一向要好,能為什么吵起來呢,還是在這個(gè)時(shí)候,玲瓏揉著太陽穴想著這些事,唯一能讓雨珩和玲瓏吵起來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蕭銘鍺的事情了。
蕭銘鍺一直深愛著玲鈺,玲鈺也從未說過不愛蕭銘鍺,反而是時(shí)常的表露出種種**不清,不得不讓蕭雨珩認(rèn)為,玲鈺同樣是愛著蕭銘鍺的,如今,玲鈺執(zhí)意要參加大選,在蕭雨珩看來,可謂是玲鈺背棄蕭銘鍺,不生氣才怪。
所以,蕭家的人來,原本定是要商量玲鈺和蕭銘鍺的婚事,如見從蕭雨珩和蕭氏的反應(yīng)來看,大約已經(jīng)演變成如何掩蓋這樁極易被鬧出去的丑事了。
蕭氏哭,不過是為了在哥哥面前獲得原諒罷了。
只是,如何阻止呢……
燕姨娘一向循規(guī)蹈矩,忍氣吞聲,為什么在這個(gè)時(shí)候突然有動(dòng)作了呢,能讓燕姨娘上心的,只有玲蓉了,按理說,這件事情與秀園沒什么關(guān)系才對,除非是……
代嫁!
突然想到這兩個(gè)字,玲瓏不由得打了個(gè)冷顫。
難道要玲蓉嫁到蕭府去?
蕭銘鍺在芳園無論是否真的玷污了玲鈺,這件事傳出去都是要?dú)Я肆徕暶暤?,更何況她還要參加大選,能進(jìn)太子府的人豈能在名聲上讓人病垢。而有關(guān)這件事的流言已經(jīng)傳出來,怎么可能壓制的住,唯一解決的方法便是將流言中的玲鈺換成旁人。
自己年紀(jì)還小,自然是不合適的,那么穆府除了玲蓉外便無第二人了。
想到這里,玲瓏的心顫了一下,不由得同情起玲蓉來。
若是真的能代嫁,怕都是好的了。只怕是,白白被流言玷污了名聲,而蕭府卻不愿意將她娶回去。
蕭銘鍺何等驕傲的人,又是蕭府的嫡子,怎么會(huì)娶一個(gè)不受待見的庶女為妻呢。他的妻子,即便不是玲鈺,也定是要像玲鈺一般光彩照人的人。
難怪燕姨娘著急了,若是此時(shí)再?zèng)]什么動(dòng)作的話,將來玲蓉莫說嫁不出去了,就是嫁的出去,也不會(huì)是什么好人家了。
只是,若能讓玲蓉逃了這一劫,誰又來頂這個(gè)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