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蕭氏才打發(fā)丫頭,穆世昌黑著臉打起簾子進來,臉陰的像要下暴雨。
蕭氏一哆嗦,和羅媽媽對視一眼,趕緊起身迎過去,“老爺回來怎么也不通報一聲?!币贿呚?zé)怪外屋伺候的丫頭子們,一邊為穆世昌將朝服脫去,換上家里穿的長衫。
“你還有心情責(zé)怪她們!”穆世昌沒好氣的坐在正位上,沉著臉說。
老爺很少這樣當著丫頭們的面給她沒臉,今兒個如此,蕭氏心里咯噔一聲,難道是老爺知道了她指使柳媽媽誣陷紫月的事情?可老爺素日并不喜愛玲瓏那丫頭的呀,蕭氏心下狐疑,臉上堆笑,趁著給穆世昌端茶,悄悄給羅媽媽使了個眼色。
羅媽媽會意,領(lǐng)著丫頭們出去。
“老爺,出什么事了?”下人們走盡,蕭氏斜跨在穆世昌對面,小心翼翼的問道。
“什么事?你還好意思說!”穆世昌喝了一口茶,狠狠將茶杯放下,水花四濺。“我問你,鈺兒參加宮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聽老爺說的是這個,蕭氏頓時心里一緊,斟酌道:“也不多,就是那日桃紅來告訴我的,說鈺兒跟太子爺求情,給玲瓏爭了個參加宮宴的機會。”
蕭氏不知道老爺究竟知道多少,所以她不會冒險告訴老爺鈺兒的計劃。
穆世昌冷冷朝蕭氏一脧,良久,皺眉嘆了口氣,“你真的只知道這么多?”雖是問,可是語氣里已經(jīng)是信了蕭氏。
這一次玲鈺在宮里出事,穆世昌心頭大怒,認定是蕭氏在背后攛掇了玲鈺,才讓她做出那樣蠢笨的事情來,不過眼下疑心倒是散了,畢竟是結(jié)發(fā)夫妻,他心中,蕭氏是很好的。
這些年,蕭氏管理內(nèi)宅庶務(wù)一直很好,讓他很放心,而且也不像其他府里的主母,蕭氏對庶出的孩子也不差。
可惜,穆世昌只看到了他眼前的蕭氏。
蕭氏點頭,“只知道這些。老爺,出什么事了?”心提到嗓子眼,卻不敢直視穆世昌,低頭垂眸,揪扯著手里的淺粉色帕子。
穆世昌重重一哼,說道:“鈺兒被罰了一年的禁足!”
蕭氏大驚失色,“天!”捂嘴叫道,臉色素白,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老爺,您說鈺兒怎么了?”蕭氏覺得心就要從嘴里蹦出來了。
鈺兒怎么會被禁足一年呢?禁足一年,莫說太子府那樣的地方,就是尋常大家里,女人這一輩子也就算是毀了。
“她自作孽!”穆世昌緊握拳頭,重重砸到炕上的小嘰上。想到精心教養(yǎng)了十幾年的女兒竟然就這么毀了,穆世昌恨不得沖到太子府去扇玲鈺幾個耳光解氣。
不能給自己的政途鋪路也就算了,竟然還能愚蠢到如此地步。
“老爺,鈺兒究竟怎么了?犯了什么事?”蕭氏痛聲哭道,不過因為提前知道玲鈺的計劃,語氣明顯底虛。
見蕭氏渾身亂顫的哭,穆世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是怎么教導(dǎo)她的,竟教出這么個蠢貨,皇家的公主也是她能算計的?”一腔怒火,又遷怒到蕭氏身上。
老爺大發(fā)雷霆,蕭氏趕緊止了哭聲,幾十年的夫妻,蕭氏最知道,老爺每每心煩,最厭惡的就是見到女人哭泣,只紅著眼圈又斜斜的坐下。
“老爺方才說鈺兒算計了皇家的公主?”蕭氏提著一口氣問道。
桃紅是說過,鈺兒和皇后聯(lián)手,借著用大臣家的女兒冒充公主和親的混亂,將華裳公主趁機毀了,難道失手了?
想到玲瓏此時竟然平平安安的回來,蕭氏心頭一陣恨意涌上來,一定是玲瓏不聽話,壞了鈺兒的好事!
穆世昌又是重重一哼,“學(xué)人家耍心眼,她也要有那個本事才好,蠢得跟豬似的,還要算計別人,真是蠢得不可教也!”想到宮里的事情,穆世昌就氣得覺得自己都要炸開了。
“老爺不要總罵鈺兒,好歹告訴妾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蕭氏紅著眼眶軟語道。
玲瓏冒充公主參加和親這是皇家的秘密,即便是妻子,穆世昌也不能說,穆世昌吸了口氣,說道:“北齊九皇子和云裳公主被人抓著在花房行茍且之事?!?p> 云裳公主?蕭氏登時被驚得連心跳都要停止。鈺兒和皇后聯(lián)手要對付的華裳公主啊,怎么會是云裳公主和北齊的九皇子……云裳公主可是皇后娘娘嫡親的女兒。
登時一背的冷汗將里面的小衣浸了個通濕。
鈺兒一定是被人陷害,著了人家的道!
蕭氏緊緊握著拳,指甲直刺手心。
忍著心驚膽戰(zhàn)和滿腔怒火,蕭氏小心問道:“這……這和鈺兒有什么關(guān)系?”
“有什么關(guān)系?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鈺兒的耳環(huán),你說有什么關(guān)系!”穆世昌瞪眼說道,臉黑的能擰出水來,“蠢貨,皇家的事也是她能染指的,皇后娘娘可是她的親婆婆,云裳公主是她的親小姑?!?p> 想到當時皇上和皇后娘娘殺人般的表情,穆世昌從都到腳打了個激靈。
“老爺,鈺兒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笔捠限q解道。
穆世昌又何嘗不知道玲鈺是被人陷害。只是,她若不是得罪了宮里的什么人,人家陷害她做什么!
現(xiàn)在玲鈺陷害云裳公主的事情滿皇宮的人都知道了,云裳公主無辜**,不得不下嫁北齊九皇子,皇后娘娘此刻恨不得剮了玲鈺。
云裳公主**已經(jīng)是事實,誰還會關(guān)心玲鈺是不是被人誣陷。
見老爺只是陰著臉不說話,蕭氏眼淚巴巴直掉,卻不敢哭出聲來,“老爺,鈺兒一定是被人害了的,我們得幫她啊?!?p> 蕭氏有強烈的預(yù)感,害了鈺兒的人就是玲瓏,否則怎么鈺兒出事,玲瓏反倒是平安回來呢!
“幫她?怎么幫?”穆世昌冷哼一聲,“我告訴你,這一段時間不許去太子府打探任何消息,和鈺兒撇清干系,否則,連我都要被牽連!”
“老爺,我們怎么能不管鈺兒!”聽老爺如此說,蕭氏立時尖聲說道。
“蠢貨!”穆世昌啪的一拍桌子,“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去看她就是把穆府賠上,為了云裳公主的事情,皇上憋著一口氣呢!”
“可,可鈺兒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老爺,怎么能看她受委屈?!毕氲解晝旱奈褪艿降膽土P,蕭氏心痛的像是被人擰了一下。
“她委屈?云裳公主就不委屈?”穆世昌被氣得胡子直抖,不過到底是多年夫妻,終究還是嘆息一聲,放低了聲音說道:“也不是不管,只是暫時避避風(fēng)頭,等云裳公主嫁了,皇上的氣過去了,再救鈺兒?!?p> “皇上的氣哪就那么容易過去。”蕭氏抹淚說道,心塞的要喘不上起來,低頭嘆息。
“也不見得,云裳公主雖是被迫嫁了過去,可是,經(jīng)這么一鬧,大燕與北齊的這一戰(zhàn)是不遠了,只要到時候大燕大勝北齊,舍得一個女兒又算什么?!蹦率啦壑诱f道。
沒準到時候皇上心里還偷著高興呢!比起大勝北齊,失去一個公主實在是算不得什么,也許皇上還要慶幸今日失去了這個公主,要不然,這仗也不會這么快的打起來。
蕭氏睜大眼睛看向老爺,難道在男人心中,女兒就這樣不重要嗎?
皇上因為江山所以會舍得云裳公主?老爺因為前程所以會舍得鈺兒?
穆世昌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你著急,我也心急,但是現(xiàn)在我們做什么也幫不了鈺兒,只會適得其反,等等吧,再說,鈺兒雖是被禁足,但未必太子爺就不待見她了,我看太子爺待鈺兒倒是一片真心。”
老爺安慰,蕭氏心里再痛再著急也不敢再表現(xiàn)出來,只得抹干眼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妾知道了。”
穆世昌怔了怔,又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你早點歇著吧?!?p> “老爺還出去?”見老爺要走,蕭氏心一揪,朝穆世昌看去。
“嗯,去竹園看看月姨娘?!蹦率啦f著,抬腳出去。
等穆世昌出了院子,蕭氏憋著一口氣將一屋子的東西砸個稀爛。
“眼下鈺兒這樣的境況,月姨娘那個賤人竟然還要狐媚子**老爺?!痹依哿?,蕭氏抱著羅媽媽哭罵道。
“太太,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绷_媽媽拍著蕭氏的背心疼的勸道:“大小姐的事,老爺說的對,咱們不能著急冒險,說不定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皇后娘娘,大小姐就不僅僅是被禁足了。”
方才穆世昌的話,蕭氏只是當他安慰自己,并沒有聽到心里去,現(xiàn)在羅媽媽又提起,蕭氏才當了回事。
散散的倚在一個半舊的蔥綠色靠枕上,蕭氏蹙眉思索。
的確,若非太子爺庇護,那樣的情況下,蕭氏不用想都知道皇后和皇上有多么盛怒,皇后娘娘一定會將鈺兒碎尸萬段的,怎么會輕飄飄的只是禁足呢!
羅媽媽打了熱水,浸濕帕子擰干,給蕭氏擦臉,又給她重新斟了一杯人參紅棗茶。
蕭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深吸了幾口氣,心緒穩(wěn)定下來,“讓人去太子府打探,看鈺兒是不是真的被冷落了?!睙o論是什么懲罰,只要太子爺對鈺兒好,鈺兒就沒有輸。
“已經(jīng)讓人去了?!绷_媽媽將葡萄剝?nèi)テぬ羧プ?,遞給蕭氏,滿面慈和。
“這些年,多虧了你?!笔捠涎廴σ患t,眼淚撲簌簌的流了出來。
“太太,說什么呢,奴婢自小跟著太太,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奴婢不為太太想為誰想去?!绷_媽媽趕緊又拿熱帕子給蕭氏敷眼,“太太,大小姐這一次遇難,只怕三小姐脫不了干系。大小姐本就是安排三小姐代替公主和親,現(xiàn)在,卻突然變成云裳公主被人捉/奸,三小姐安安穩(wěn)穩(wěn)回來,這容不得咱們不多心啊”
“都怨玲瓏那個賤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了我的鈺兒!”提起玲瓏,蕭氏一肚子火氣憋的心肝脾胃腎樣樣都疼,咬牙切齒的怒罵道。
“大小姐在太子府的事情咱們管不了,可是咱們府上的事,不能不為大小姐討一個公道?!绷_媽媽陰笑道:“還好太太提前拿捏住了紫月丫頭那事?!?p> 玲瓏,我蕭氏讓你不得好死。蕭氏一口白牙,磨得森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