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慶幸。
紀筱禾是看不見的。
也看不見她剛剛一瞬間的慌張。
還有臉紅。
不是,紀筱禾這人,衣服怎么都不穿好???
香肩半露的,呸,不是!
時夏看出來了,紀筱禾應該是真睡了,聽到動靜剛從床上爬起來,以至于衣服都沒有整好。
“時小姐好像有事,”Demo說道:“我看時小姐在門前面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的!”
時夏反駁。
冤枉??!她真的沒有。
這說得,大晚上擱人門口鬼鬼祟祟,跟個變態(tài)似的……
“那就是正大光明,”Demo氣勢也很足:“正大光明在先生門口偷摸轉悠,也不知道在轉悠啥?!?p> 時夏:“……”
Demo這個嘴呀,她真想找根針給他縫上。
紀筱禾對著時夏,時夏看人側了側身子對著她,估計是聽著她的聲音辨別方向的。
想起白天對人的懷疑,時夏老實把東西遞上:“沒什么,我就是回來的時候路過,看到有賣玉米烙的,挺好吃的,順便給你帶回來點嘗嘗?!?p> Demo動了動鼻子:“怪不得我聞著好香的玉米味,原來不是我餓了的錯覺,但是——”
“我的呢?”
Demo看著時夏手里只有一份,明顯好像就沒有他的份。
“懂了,我不配,”Demo傷心跨過:“我去洗澡睡覺,夢里都有,我自力更生。”
Demo人走得快,腦子轉得一點兒也不慢。
時小姐這大晚上路過個小吃,都能想著給紀先生帶,這對紀先生挺好?。?p> 白天的時候還在餐桌上幫紀先生說話,他不就不在了兩天而已,明明他離開之前,紀先生和時小姐還沒怎么交流,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熟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錯過了什么!
不過,Demo開心,這說明紀先生受歡迎啊,多跟人交流好~
Demo跑得快,隨著門關上的聲音,走廊里只剩下了時夏和紀筱禾。
時夏大膽了一些,反正不管她什么小動作都沒人看得見,保證說出口的話聽起來正常就行。
“就……時間挺晚了,最后一份,我想多帶也沒機會,不是我不多買?!?p> 時夏有個習慣,撒謊的時候眼神容易沒有落點,東看西看,特別是現(xiàn)在沒人能看得到,她更加不注意了。
短短幾個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頭快轉了三圈了。
“我看你屋里關燈了,想著你睡了,就想給你掛在門把手上,但是又怕你早上一開門直接就掉了,所以想找個其他的地方,還沒找著Demo就來了,我不是鬼鬼祟祟啊,就是怕動靜大了吵醒你?!?p> 生怕被人當成女變態(tài),時夏可不想愧疚之情還沒解決,再加一層其他標簽。
“我沒睡,”紀筱禾說道:“只是沒開燈?!?p> 時夏愣了一下。
啊對……
開不開燈對紀筱禾沒什么區(qū)別。
他不需要。
時夏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她這個嘴也可以拿根針縫起來了。
懊惱之間,紀筱禾突然伸手——
時夏:“嗯?”
“謝謝?!奔o筱禾說道。
時夏更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對方是要拿她說的玉米烙,謝的是這個,趕緊給人遞了上去:“??!給你!還是熱的,你嘗嘗!打開直接吃就行,里面沒有其他包裝!”
也不是散的,是一整個。
時夏在心里默默補充道。
的確還是溫熱的,紀筱禾感覺掌心的溫度都被帶了起來。
“那沒什么了,晚安!你早點繼續(xù)睡!”
時夏見人拿了,揮揮手轉身就跑。
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是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時夏把這歸咎為來不及消散的愧疚。
紀筱禾轉身回房,走廊上的燈光隨著關門被掩在了門外,只有門縫里透著些許微亮,過了幾秒沒有動靜,外面的燈光也跟著熄滅了,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但紀筱禾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
他在黑暗中毫無障礙地走到床邊,床頭柜上是一盞小小的藍色臺燈,他從來沒有打開過。
但是現(xiàn)在,紀筱禾輕輕挪了一下身子,床頭出現(xiàn)了一小片光亮。
在泛著暖光的臺燈下,紀筱禾手里的玉米烙更顯誘人。
粘連在一起的一粒粒,不由讓紀筱禾想起了白天餐盤里的玉米粒,同樣的食材,不同的做法,對于他這個“盲人”來說,顯然是后者才更適合。
密封的包裝已經(jīng)有些許水汽軟化,卻阻擋不了它的香甜,洗漱完就再也不吃東西的紀筱禾,借著暖黃的燈光,破例將其吃了個徹底。
可憐Demo在夢里也沒有吃到酥脆的美味,他這一夜過得極累,他打架了,他在夢里將餐桌上的那個混小子左勾拳右踢腿,打得對方叫爸爸!
而時夏就沒這么“舒服”了。
因為她睡不著。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隔一會兒看一下時間,時間一分一秒流走,她就是睡不過去。
腦子里走馬觀花,一會是紀筱禾抓她手,一會是人艱難摸索扒拉著玉米粒,一會是對方委委屈屈說他晚上不用開燈……
當然,這個委委屈屈是她自己腦補的。
紀筱禾話說得很平淡。
但聽在時夏耳朵里,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眼睛看不到,所以根本就沒有開燈的必要性。
在紀筱禾的世界里,不管外面多亮,都是一片黑暗。
就這么左想右想,時夏睜眼到天明。
她快崩潰了。
紀筱禾看不看得見,關她什么事??!
腦子是這么想的,但是又有另外一根腦神經(jīng)拉扯著她,讓她不得不想,好像在說:紀筱禾從小就一直這么看不見,好可憐……
時夏是被吼醒的。
她感覺自己沒睡幾分鐘,就被親愛的時女士問候了。
掙扎困頓之間,聽到“大棒骨”三個字,時夏蹭一下睜開眼了。
“我的大棒骨熬好了嗎?”
時夏來精神了。
眼睛酸澀睜不開,但是奈不住她激動。
昨天晚上回來,時女士已經(jīng)休息了,她自己從冰柜里面找到了剩下的大棒骨,扔進了鍋里,想著跟時女士一樣熬一夜,第二天就能喝了。
這個喝主要還是紀筱禾。
“熬你個鬼!你大半夜不睡覺凈霍霍我的好東西!都讓你給毀了!”
“啊??”時夏酸澀的眼睛睜開了一點,終于艱難地看到了時女士生氣的臉。
不太妙。
“咋,咋毀了?”時夏結巴了。
“你還好意思說,也不解凍也不焯水,還啥料都不加,”時女士越說臉越黑:“這就算了,我忍你,但你堂堂985畢業(yè)的大學生,你告訴我——”
“你都要熬一宿了,你就加一勺水是什么意思?”
“學校就是這么教你的?水資源在鍋里可循環(huán)再生不熬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