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忽悠

　　緊趕慢趕，齊玉還是晚了一步。

　　剛到前院，就聽見堂屋里傳來聲響，她心頭一緊，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堂屋里的小方桌被齊老爺子擺了出來，桌上放著一飯盆的燉肉，五郎齊懷忠和四郎齊懷禮坐在小凳子上，一人捧著一碗湯，兄弟倆此時目瞪口呆的盯著齊歡瞧，差點(diǎn)沒打了碗。

　　齊老爺子坐在八仙桌旁的圈椅上，一手拿著旱煙袋，一手扶著桌角，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眩暈，忍不住的顫聲問齊歡：“你方才說什么？爺沒聽清……”

　　“我說，我把后院的姜黃搗碎了。”齊歡打量一番老爺子，心里有些擔(dān)心，老爺子該不會舍不得吧，別氣出什么病來。

　　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個兒一向心疼的乖乖，齊老爺子盡量不發(fā)火，板著臉道：“你知不知道，后院柴房里的那半簍姜黃是爺特意挑出來的，都是三年朝上的老藥材了，北州城里的藥鋪出價每斤二百文?！?p>　　齊歡一愣，三年朝上的姜黃這般值錢？二百文一斤，那半簍少說得有個二十來斤，算算，這可是四兩銀子?。?p>　　跟在齊歡身后的小姑娘們，連同剛踏進(jìn)屋的齊玉，臉色瞬間慘白得嚇人，整個人猶如掉進(jìn)了冰窟窿，渾身血液凝結(jié)，心頭飄著三個字：闖禍了！

　　齊老爺子挑藥材的時候，齊歡和小姑娘們都不在，因為是些臟活累活，齊老爺子也沒讓周氏插手，他帶著幾個孫子一起，費(fèi)了半日的功夫才挑出半簍品相完好、外表無損的三年姜黃。

　　挑好后，齊老爺子還特意在孫子們面前賣弄了一番，說至少能賣個四兩銀子。

　　聽到能賣四兩銀子，幾個小子們即時便吵著要去山里挖，周氏也是，都準(zhǔn)備好了家伙什兒。

　　還是齊老爺子說那片山地已被他挖空，此事這才作罷。

　　不過這事卻被周氏發(fā)話瞞了下來，還特意囑咐一向調(diào)皮搗蛋的齊懷忠，讓他離柴房遠(yuǎn)點(diǎn)，甚至還讓穩(wěn)重的齊懷禮盯著他。

　　畢竟家里頭有三個時常吃里扒外的兒媳婦，但凡有點(diǎn)好東西，周氏都得藏著掖著。

　　周氏一向偏疼齊歡，原本是想偷偷告訴齊歡的，但撞上了何氏下毒，全家人一心撲在了齊歡身上，柴房里的姜黃反倒被人忘了個干凈。

　　這會子要不是齊歡突然提起，齊老爺子還真沒想起來。

　　可誰料自家乖乖不提則罷，一提就是這般“兇猛”！

　　四兩銀子啊！原本耽誤了這幾日，怕是折了不少的斤兩，如今可好，自家乖乖竟是直接搗碎了？！?。?p>　　“小祖宗！你搗碎它干啥？那玩意兒不能吃、不能喝，聞起來也不討喜，你就算是皮，也犯不著跟它過不去??！”齊老爺子氣的不行，拍了幾下桌子，氣得直跺腳。

　　這點(diǎn)兒個訓(xùn)斥落在齊歡身上，不疼不癢的，齊歡腦子里轉(zhuǎn)著圈，想著該如何安撫老爺子。

　　誰料，還沒等她開口，躲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們?nèi)伎蘖顺鰜怼?p>　　齊歡回頭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們。

　　瞧瞧、瞧瞧！一個個捂著嘴，生怕哭出聲似的，嗚嗚咽咽的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就連最撐得住的齊玉也落了淚。

　　“哭啥??？不就是四兩銀子的事嘛？多大點(diǎn)兒事！”齊歡有點(diǎn)頭疼，得，老爺子還沒安撫好，姑娘們又開始了。

　　聽到這話的齊老爺子，越發(fā)生氣了，再次拍了幾下桌子，聲音明顯比之前要重的多，語氣變得嚴(yán)厲：“爺平日是如何教你的？小小年紀(jì)，竟說起這般大話來！你去村里問問，誰家能一氣拿出四兩銀子來！”

　　見齊老爺子真的動了怒，齊歡笑嘻嘻的上前解釋道：“爺，您別生氣啊，那半簍姜黃怕是有小二十斤，咱們家的石臼才多大，我就是想全部搗碎那也是成不了的?！?p>　　齊老爺子面上松動了幾分，只聽齊歡又道：“我就拿了幾塊小的搗碎了，余下的我可一丁點(diǎn)兒都沒動，您要是不信，您自個兒去后院看去?！?p>　　這下齊老爺子終于不再繃臉，語氣又變得溫和起來：“爺不是有心的訓(xùn)斥你，實在是這次的姜黃比起往日里的很是不同，你要是想玩耍，回頭爺去山里給你挖那些頭年剛長出來的姜黃，那玩意兒不值錢，隨你怎么耍都成?！?p>　　“誰想耍那些東西？”齊歡翻了個白眼，齊老爺子不生氣了，她的小脾氣又上來了。

　　“我搗碎姜黃是用來做染料的，等我和姐妹們一起染出上好的繡線來，別說四兩銀子，就是四十兩、四百兩那都是手到擒來的事?！闭f這話的齊歡叉腰昂頭，一臉的傲嬌樣，看得人很是稀罕。

　　瑟縮著身子躲在一旁的小姑娘們見齊歡說起染線的事，也都不哭了，大著膽子你一句我一句，跟齊老爺子說起了她們在后院做好的打算。

　　齊玉還跟齊老爺下了保證，要是這事失敗了，做不成，那姜黃的損失她來補(bǔ)上，日后出嫁她一點(diǎn)兒的嫁妝都不要。

　　齊歡暗里夸了一聲齊玉，是個好姐姐，不過她從不覺得自個兒會失敗。

　　齊歡也把自個兒的計劃，向齊老爺子透漏了一部分，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畫大餅的技術(shù)又成熟了不少。

　　打算忽悠、哦不！說服齊老爺子，爭取讓齊老爺子無償贊助她們姜黃。

　　齊老爺子本就和周氏一樣，對齊歡那都是要啥給啥，出手就是疼，張嘴就是夸。

　　如今聽齊歡這般說，齊老爺子真沒覺得自家乖乖在吹牛皮，反倒是和周氏一樣，堅信自家乖乖很是不同，日后那是黃的白的，享用不盡！

　　“爺?shù)墓怨跃褪遣煌岔憽Ｐ⌒∧昙o(jì)竟是能想出這般的營生來，怪不得你奶常說你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齊老爺子夸人的技術(shù)傳承了周氏，夸起來也是不輸人。

　　左右齊歡聽得很舒坦，心里別提有多美，并趁此提出姜黃的事：“爺也看好我們的事？那日后姜黃爺就得出，日后我們也算您一份，掙了銀子您也能分一份?！?p>　　齊老爺子樂呵呵的答應(yīng)了下來：“成！姜黃爺給你們出了，日后爺?shù)戎銈兘o爺分銀子。不過柴房里的姜黃你可不能再動了，爺回頭去山里給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