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韶二人雖沒接觸過走鏢行業(yè),但也有著基本的認知。
當有人要走鏢時,鏢局里專業(yè)的鏢師首先會查驗鏢物,一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偷運的違禁品,二則給鏢物估個價。
譬如說,有客人要運一批古董,鏢局給這批古董估了一千兩白銀的價值,若客人無異議,雙方則在這一千兩的基礎上洽談,根據(jù)貨物量級、地點遠近、路途的危險程度等約定價格。
所謂“運四賠雙”的意思就是,運費取貨物估價的四成,即四百兩,若押運途中丟失、損毀,則按雙倍賠付,即兩千兩。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其不合理的要價。一般來說,這個距離運價取兩成已是頂天了,大部分鏢局都不到一成,而賠付一般都在三倍以上。他們倒好,運價收到了四成,賠付僅僅是雙倍……
更甚者,他們每輛馬車還要單獨收取費用,不算在運費之內(nèi),這簡直欺人太甚!
看著面前面帶假笑的路家小姐,陸韶想不明白,就算是底子很厚的老字號,也不至于這么傲嬌吧?
他不差錢,但被人坑,總是一件很不爽的事。
“二位,這價格……可能接受?”見兩人不語,路蘊琪出聲道,“若二位覺得價格不妥,也沒什么,合作嘛,得雙方自愿才行,是不是?”
這是在趕客人?
陸韶與韓狄互看一眼,皆是一臉不解。
這路安鏢局,是這樣做生意的?他們想干嘛?
陸韶端起茶杯,思考不語……
剛想喝一口時,就有丫鬟上來換熱的,有一說一,這路安鏢局雖然做生意很黑,但服務還挺到位。
丫鬟的素質(zhì)也沒的說,既熱情又養(yǎng)眼,就好比眼前這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段有身段,把韓狄都看愣了。
“我們沒問題?!标懮貏t心無旁騖,短暫的思考后,便堅定地看向了主位之上的路家小姐。
對他來說,不管這家店是不是黑店,都無所謂了,多花點銀子能順利回到承嵐宗,也是可以接受的。
怎么,他們總不敢明目張膽地搶鏢吧?
無非是生意做得霸道了些,雖然不爽,但他不是個會意氣用事的人。
不過,他話一說完,就看到路家小姐的臉色明顯一變……
那表情仿佛在說:這你們也能接受?
“既如此,那我們便談談具體的運價吧……”
說罷,她招呼了一人上來。
“這位是涂東海,涂鏢頭,我們路安鏢局的第二把交椅,這一回便由他給二位押運。涂鏢頭跟著我爹走了三十年鏢,經(jīng)驗豐富,黑白兩道都有聲望?!彼鹕淼?,“涂四叔,這次就有勞您了。”
“大小姐太客氣了……”涂東海對著陸韶二人抱拳道,“見過兩位!兩位放心,有涂某在,必定平平安安地把東西給您送到。”
“有勞涂鏢頭了?!标懮囟吮Я艘蝗?p> 看著眼前這名五十多歲模樣,身形瘦削,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的男子,二人覺得,相比于路家大小姐,其倒顯得熱情不少,才像是開門做生意的人。
“既然如此,不知二位方不方便,讓涂四叔去驗個鏢,也好定個價?!?p> “都是一些普通的石、木材料,運價你們定就行了?!?p> “呵呵,這都是行里的規(guī)矩,反正我們也是走個形式……”
陸韶看了韓狄一眼后,點了點頭:“那就勞煩涂鏢頭了。我們當前住在天澤酒家,涂鏢頭不麻煩的話,便隨我們?nèi)グ伞!?p> 見推脫兩次都未成功,陸韶便不再堅持,免得顯得心虛。
“不麻煩,不麻煩……”涂東海向路蘊琪示意后,便領著二人走出。
誠如二人的第一印象,涂東海是個十分熱情之人,言語動作間頗有江湖豪氣。三人坐在奢華的車駕中,談得頗是投機。
“二位是修真之人?”他微驚道,“失敬失敬……涂某年輕的時候也想修真來著,奈何沒那個機會,也沒那個天賦,呵呵……”
“我們承嵐宗只是一個很小的門派罷了,不提也罷,哈哈……”陸韶附和道,“其實修真也沒什么好的,又累又苦,危險又大,倒不如走鏢來得自由灑脫,涂鏢頭你說是不是……”
“哈哈哈哈……陸宗主這話說到我心坎兒里了,涂某這一輩子,就圖個自由灑脫,無拘無束!”
“對了涂鏢頭,我聽剛剛路小姐叫你……涂四叔?”韓狄故作隨意地問道。
“我和路大哥,我們四個當年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起創(chuàng)立的這路安鏢局,我排行老末。沒想到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二哥、三哥已經(jīng)故去,路大哥也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樣子……”憶及舊事,涂東海臉上浮現(xiàn)幾抹傷感。
陸韶看了韓狄一眼后,問道:“我們從當?shù)厝丝谥新犅劼防贤鹚暮?,俠名遠播,可近兩年似乎身體……”
“哎,年輕時候積了一身的毛病,年紀一大,一根稻草就能把身子骨壓垮……”
“路老今年多大年紀了?”
“七十多嘍。”
“這個年紀,早該享享清福了。這不,有路大小姐接班呢嗎?”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涂東海搖了搖頭,“不說也罷……”
他說話時的神色并沒有逃脫陸韶和韓狄的眼睛,二人隱蔽地對視了一眼。
路安鏢局距天澤酒家不遠,車馬又走得很快,當一行三人來到房中時,余青山早已做好了準備,將十幾個大箱子全部打開,展現(xiàn)出來。
“這些……”涂東海仔細查驗著,兩條粗眉擰在一起,“就只有這些嗎?”
“呵呵,山門破損,無奈派中拮據(jù),就置辦了些劣材,讓涂鏢頭見笑了……”陸韶不好意思道。
“豈敢豈敢……”涂東海很快便查驗完畢,抱拳道,“這批鏢物,定價一百兩白銀如何?”
“可以可以……”
“既如此,那咱們的運價便是四十兩,我看過了,這些東西七輛車就夠了,每輛二十兩,加在一起,一共是一百八十兩。陸宗主可有疑問?”
“不不不,還是說好的十輛車吧,我三人各坐一輛?!?p> 涂東??粗懮?,面露微驚,雖然很不解,但也沒多問,點頭道:“那便多六十兩,一共二百四十兩?!?p> “沒問題,我們想盡快出發(fā)?!?p> “今天可能不行了,我們還要做點準備,明日一早吧,如何?”
“好,明日一早動身!”
由于陸韶三人不差錢又急著趕路,雙方聊得很順暢,所有細節(jié)都很快達成一致。
“陸宗主、韓兄弟,請留步?!蓖繓|海走到天澤酒家的大門口,再次婉拒了陸韶一起喝一杯的邀請,“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和三位暢飲一番,不醉不歸?!?p> “好,我們一言為定!”
不想,就在他們打算分手之際,“啪”的一聲脆響,驚了三人一跳……
一個酒壇砸在了他們腳下……
“狗賊,還我的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