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待聽劍吟
隨著張臨的走近，遠處，已經隱約看見了一片人潮。
那里就是目的地！
他的眼睛亮起一抹光來。
我——來了！
而此刻，河邊。
籠子里的張婼婼早已經哭到發(fā)不出聲音。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小手不斷地抹著眼淚。看向周圍人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恐和不解。
她不明白，為什么平時待她很好的叔叔伯伯們，怎么突然之間就變得這么陌生，這么可怕。
驀的。
小姑娘費力地爬到了籠子邊，小手努力地往籠子外邊伸去。
那個方向上，幾個大漢架著奄奄一息的張洪和陳蘭心，隨意地丟在了她的籠子旁。
嘭！
身體落地，揚起一陣灰塵。
一只小小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陳蘭心的臉。
張婼婼本已經嘶啞的喉嚨里，再度發(fā)出了痛苦的哭聲。
“爹——，娘——”
那種干澀無比的聲音，仿佛是在撕扯著喉嚨處血肉一般。
一直生長在爹娘編織的避風灣里面的張婼婼，這一次終于認識到了世間的險惡。
只是這個現(xiàn)實，對小小的她來說，太過于殘忍了一點。
并排的一十八個籠子，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生離死別。
而在一旁圍觀的眾人，卻沒有半點同情。那些抱著小孩的人，眼睛里更是充滿了慶幸，甚至還有著些許的幸災樂禍。
人生百態(tài)，不一而是。
他們之間的喜悲，并不相同。
站在中央的里正，被眾人簇擁著，一番番阿諛奉承的話語，不要錢似的從哪些人口中說出。
“還是里正大人英明！”
“里正大人這個決定好啊，河神他老人家見到我們的誠心，一定會保佑咱們村來年有個好收成！”
“那是一定！不過還是里正大人領導有方才是?！?p> “哈哈哈哈！”
里正右手輕輕撫著雪白的長須，不由得開心地大笑道：
“你們啊，油嘴滑舌，一會兒可要自罰三杯??！”
“大老爺，這都是我們的真心話啊，天地可鑒！”
旁邊的人接忙不及地表著忠心。
引得里連連大笑。
今天的他，真可算得上是春風得意了。
不僅通過河神祭在村子里再度樹立了威信，同時更重要的是，河神祭終于要完成了。
他早已經望眼欲穿。
眼看著自己一天天地老去，里正心里的恐懼也在一天天加深。
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看著高臺上的神婆，他的眼中冒出陣陣精光。那是，對生命的渴望。
里正喃喃自語道：
“謝神婆，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今天就會見分曉。要是敢騙我，好叫你知道什么是千刀萬剮！”
高臺上，三根粗大的香緩緩燃燒，煙氣筆直飄去天空。
神婆吃力地爬下了高臺。
里正連忙走了過去，將神婆扶下來，同時迫不及待地問道：
“謝神婆，怎么樣，是否順利？”
聞言，神婆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我的里正大人，您就不會先關心關心老身？放心吧，一切順利！”
“那就好，那就好?！崩镎媪艘豢跉狻?p> 下一刻，不放心地再度確認道：
“謝神婆，你確定河神他老人家真的會顯靈，還會賞賜于我？”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知道，騙我的下場！”
里正話音未落，就聽那神婆連連回答道：
“里正大人您放心，這十里八鄉(xiāng)的，誰不知道大人您的威名。我就是騙誰都不敢騙您吶！”
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里正這才放下心來。
他搓了搓手，笑著問道：
“那咱們的祭祀，到底何時開始？河神他老人該等急了吧！”
神婆指了指上面還在燃燒著三根香，說道：
“快了，你們也要準備了，待那三根香燒完，童男童女就該入河了?！?p> 聽罷，里正瞇著眼睛，看了看上面已經瀕臨燒盡的香，點了點頭。他招來了左右，輕聲地囑咐著。
下一刻，便見到走出來三十六個身強體壯的大漢，在所有的人目光下，將籠子搬到了河邊。似乎只要里正一聲令下，他們就毫不猶豫地推下去。
湍湍的水流已經浸濕了張婼婼的新衣服。
但是她沒有在意，只是伸出自己的小手，不斷地朝著爹娘躺著的地方亂抓著。同時，小姑娘的眼睛也不斷地掃視著周圍的人群。
她想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大大的眼睛里充滿著渴望，嘴里不斷地發(fā)出模糊的聲音。
如果將耳朵附近，定然會聽出她開口喊著的，是“哥哥”兩個字。
高臺上，在冰冷的風中，最后一截香也燃燒完了。
神婆大喊道：
“時間到，開始獻祭！”
聞言，河邊扶著籠子的大漢們，緩緩松開了手。
水已經淹沒到了小腿，張婼婼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眼看著她就要沉入水中。
陡然間。
“慢著！”
一道奔跑的身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呼呼！
張臨徑直停在了小妹的籠子前，一只手將其緊緊抓住，嘴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看著即將被扔進河里的小妹，他的心差點從喉嚨里面跳出來，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后怕。
就差那么一點！那么一點點！
他要是再晚到一點點，就真的什么都晚了。屆時，他縱使殺光了在場的所有人又如何？
能換回他的小妹嗎？
“鍋鍋！嗚嗚～”
張婼婼連忙顫顫巍巍地從籠子里面站了起來，兩只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袖口，整個身體在不停地顫抖著。
張臨用手擦了擦小姑娘臉上的淚水，嘴里低聲地安慰道:
“婼婼不怕，哥哥來了！”
興許是今天的經歷太過于刺激了些，也可能是看見哥哥在身旁，安心了下來。
張婼婼竟然站著睡著了，滿是淚痕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張臨輕輕地把籠子拉了上來，一道青光閃過，門被打開。
他一把將張婼婼緊緊抱在懷中。
而趁著這個時間，里正手下的那些大漢，赫然已經將張臨兄妹二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了。
幾十道充滿了惡意的目光死死鎖住張臨，蠢蠢欲動。
似乎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將眼前打斷河神祭之人撕碎。
不遠處，里正看著張臨，面色氣得通紅，眼睛里好似要噴出火來。
踏踏～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這邊走來，身上響起了陣陣‘咔啪咔啪’的聲音。